“哟，世子爷大驾光临，有何要事？莫不是想找我喝酒，可惜今日我没空。”
周业霆维持着良好的礼节，冲着薛影拱了拱手，态度极其谦和地说了句：“薛兄，借一步说话。”
薛影的手暂时松开了江妩，朝着周业霆走去。
“世子爷怎会突然造访？莫不是得了什么信儿？”
周业霆当然不会告诉薛影，他正好碰到了霍炎，是霍炎告诉他江妩被薛影带走的事情。
还好他离这不算太远，能及时赶到。
薛影这个疯子，此时动江妩，只会坏了自己的计划。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赶了过来。
周业霆见薛影丝毫没有避开江妩，只深深叹了口气，“薛兄，不瞒你说，她是我心悦之人。”
薛影挑眉，瞬间来了兴趣，“什么时候喜欢了个哑巴，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周业霆坦坦荡荡：“青梅竹马。”
薛影的眼神在江妩和周业霆脸上来回打量了一圈，“你跟她青梅竹马？怕是要笑掉我大牙。”
“薛兄，我所言非虚，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病多，每隔段时间母亲会带我去别院小住，那会她就住我隔壁，还救过我一命。”
说到这的时候，周业霆侧目，深深看了一眼江妩。
曾经的她，满眼都是自己，可为什么就突然变了。
江妩避开了周业霆的目光，将发簪在袖笼里藏好。
遇到周业霆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也算是算计过周业霆，没必要再挟恩图报，小时候的恩情不能代表现在的情谊。
这点她分的很清楚。
再说，自己与周业霆早已缘分尽了，又提当年算什么呢。
薛影忽然目露精光，“她就是侍郎府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周业霆点头。
薛影忽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周祁年居然把她给弄回去了，世子爷啊，可别说哥哥不照顾你，今日在我的地盘，你想怎么跟她好，都可以。周祁年我替你拦着。”
这话说的直白，周业霆也愣了愣。
他还谋划着别的事情，没想过这么早就能跟江妩……
但薛影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就已经跟他勾肩搭背往内院走去。
“哥哥这可有不少好东西，包准你玩得开心。”
“薛兄，她是周祁年的人。”
“怎么？你堂堂世子爷，皇后娘娘的侄儿，怕他一个阉人？”
周业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的江妩，鼻尖冻得微红，却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
像极了孤傲的梅花。
他的心动了动。
江媛媛虽只是妾室，但最近讨得母亲欢心，他也无可指摘什么。
竟然还被母亲反过来催他多去江媛媛院子里呆呆。
不过就盼着早点抱孙子，家里的女人是谁母亲也不会在意。
他心不甘又有何用，看着那张俗气的脸，他连想跟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若是江妩进门，该多好。
那样，他日日留宿都愿意。
周业霆半推半就同意了薛影的提议。
既然能有机会提前与她一起，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江妩被关在了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看着像是一间密室，陈设十分简单。
她四下转了转，企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正翻看着博古架上的画册之时，密室门被推开，周业霆负手而立走了进来。
“妩儿。”
江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眼前的周业霆，看着还是那个芝兰玉树的周业霆，但江妩总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周业霆自嘲一笑，“妩儿现在这么讨厌我了？因为我娶了你姐姐吗？”
江妩摇头，并没有。
而是她清醒认识到周业霆并不是自己的救赎，甚至连周祁年都不是。
能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她与周祁年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周业霆靠近江妩，逼得她退无可退。
一身银线暗纹的月白色锦衣搭配狐狸毛大氅，衬得他气质卓然。
可江妩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妩儿，你怕我？”
周祁年伸手想去摸江妩的脸，却被她转头避开。
周业霆被她这一举动给惹怒了，“他就那么好？让你避我如蛇蝎？明明你先喜欢的是我。”
周业霆忽然一把抱住了江妩，江妩身体一僵。
很久以前，在她深陷沼泽之时，迫切希望周业霆能拉自己一把，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这迟来的拥抱，只会让她反感，偏偏她还喊不出。
江妩拼命推开了周业霆，死死捏紧发簪对准自己的喉咙，目光决绝。
周业霆慌了，上前一步安抚道：“别伤害自己，我走。”
江妩眼里噙着泪，充满了质问。
在那一刻，周业霆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他终究跟江妩渐行渐远了，那些美好的曾经，只能停留在过去了。
周业霆想夺下江妩的发簪，却发现自己越是靠近江妩，她越将发簪戳得深了些。
对此，周业霆毫无办法，只能后退几步，“我走，可以吗？”
江妩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门，意思很明显。
周业霆最后看了江妩一眼，颤抖着声音问：“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吗？”
江妩闭上了眼，再也不看周业霆。
早就回不去了。
在那一晚，你选择了帮你爹嫁祸周祁年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而我，不过是一个不讨喜的人，除了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再无任何别的希冀。
周业霆走出密室后，靠在墙边站了好一会。
那种心痛得揪在一起的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觉得都不算什么，等爹的大事成了，他自然还能跟江妩重修旧好。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有办法囚着她，让她折服。
可今天，她竟然以死明志。
就这般瞧不上自己了吗？
薛影叼着一根草过来的时候，发现周业霆站在门外还吃了一惊，“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快？你这不行啊，平时没找几个通房练习练习？”
周业霆眸色清冷地看了一眼薛影，“周祁年何时过来？”
“收到消息，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你想办法拖住他一晚，让他相信我跟江妩独处一室一整晚。”
薛影将叼着的草嚼碎吐了出来，勾住周业霆的肩，“我说世子爷，能真来，为什么还要假装？”
周业霆没有解释，只淡淡说道：“真的假的又何妨，只要有人信，便是真的。”
薛影挑眉，周业霆还是太正人君子了。
若是自己，早就把那朵娇花给摧毁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而已，他不信周祁年还能真把自己给怎么样。
可惜，周业霆喜欢的人，他不会碰。
周祁年在来的路上，便收到了暗卫的密信。
“督主，周业霆去了薛影的府邸，跟江小姐独处一室，久久未曾出来。”
周祁年揉碎了那张纸，眼底翻涌着怒气，偏偏刚刚陛下临时召唤他回宫。
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周祁年的心里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