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蒋正的‘家事’全说完,尚三竿彻底懵了。
他消化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其实在之前我就发现过,虽然我在做的事,都是我自己主观想去做的,但我总能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推着我前进,我做的所有事,其实都是这只大手在决定方向…后来看到蒋正得到的结果时,我还以为,是深谋远虑的刘县长在生前帮蒋正铺好了以后的路,现在看来,那只大手真正的主人,是那个老瞎子啊…”
“是啊,我到现在都有些无法相信,真没想到,那个老瞎子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这样,更没想到,原来一切的起点,竟然是蒋正父母当年的那场私奔。”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平民’啊…”
“也还好,你最后及时收手了,没酿成大祸…”
“其实,我并没有收手…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继续我想继续的事。”
“什么意思?”
“心桥叔对北安只有仇恨,我和他不同,这片并不怎么美好的土地,确实是我们的故乡,毁了她,我们的故乡也就没了…那天启动八坊,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这么启动下去,‘军事演习’懂不?我只是想让背后那只大手亲眼看到,我尚甘,真的有能力分秒间就毁灭北安。我始终有种直觉,就是那个背后的人,肯定很在乎北安,那么与其毁掉北安,我何不留住她,用来做个交换呢?”
“交换什么?跟谁交换?”
“其实自从心桥叔在废楼里告诉我,启动八坊会达到什么效果后,我就发觉不太对劲,我在想,真这么做下去,最后对谁有好处呢?我真那么做了,就真的算是给我爸报仇了吗?还有一句话,你可能会觉得矫情…我爸如果在的话,凭他的脾气,他能愿意看到我这样吗?”
“所以,你早就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是啊,所以那天,我才会让蒋正代表北安,和我进钟楼谈了谈,毕竟大家都明白,这么大个烂摊子,没谁敢接,北安下一个县长,必然是蒋正…”
“是啊,你倒是抛给蒋正一个难题。”
“不,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题,但对蒋正来说,并不难…他继承县长之位的同时,还接手了吴氏集团的所有资产和业务,再加上刘县长之前留下的家产,想处理好那‘黑暗四小时’的后遗症,这些钱不止是绰绰有余,根本连十分之一都用不了。”
“你这么一说…也许你的忽然收手,也在老瞎子的计划之内啊…”
“是啊,所以…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北安,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多,不走的话,太危险了…”
“我们…能平安离开北安吗?”
“有九岁和心桥叔陪着,冲他俩的身手,你觉得呢?”
“也倒是…话说李心桥咋能弄出八坊这么诡异的东西?这玩意儿的运作原理是啥啊?”
“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把那些元素凑齐,就会出现这种效果。”
“元素…八坊…穿插八坊画面循环洗脑的《还珠格格》…还有啥?那些樱花有啥特别的?”
“那些樱花就是樱花,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给樱花注射的那种药…那种药,是尸油混合一些只有心桥叔知道配方的药物而制成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被药加持过的樱花只要一开放,很多人就仿佛得了流感一样。”
“记得,春天时就有过这么一回。”
“那其实不是流感,勉强算是一种并发症吧,这种被改造过的花释放出的气体,就是八坊起作用的必要条件之一。”
“李心桥…从哪儿学的这种奇怪东西?”
“心桥叔说,这都是他们家祖传的…”
“祖传?他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是做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我只告诉你心桥叔老家是哪里吧…心桥叔的老家,也是一个小村子,说名字你肯定不知道,不过他们村子所处的位置,在历史上的名号可不小…”
“是哪里?”
“湘西。”
“哦…难怪…”
关于湘西的某项传统手艺,在醉心于‘怪力乱神’的那个年纪,我和尚三竿也深入研究过,其中的原理,倒也算是略知一二。
关于北安,其实我还有很多疑惑,但对于眼下的我来说,最主要的,还是应该赶紧先离开这里…离开北安背后那只大手的掌控范围。
尚三竿继续收拾他的行李,我独自回了自己家。
走到家门口时,我不由得想起回北安的第一天…当时还没进家门,我就遇见了那个老瞎子。
那天绝对不是一场偶遇,可老瞎子故意与我相遇,之后还屡次对我示好,又是因为什么呢?
回到北安,我唯一交的那个新朋友,蒋正,他和我这么个看门的交上朋友,应该也是有目的的吧?
还有老瞎子和蒋正,他俩之间到底有没有戳破彼此的关系?
这些问题,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但我也不可能蠢到当面去问那两个人,一切,就这么过去吧。
回到家收拾妥当,我又专程去了董叔那里一趟,把两只鳄龟放在了他那里,让他代为照料,同时告诉他,明天上午九点,我和尚三竿就会离开北安。
回到家,整理了一下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我便去了尚三竿家。
入夜,九岁和李心桥赶到,他们仨又相互聊了点我没听懂的话题,但这次他们没避讳我。
我旁听了一会儿,他们聊的好像跟废楼改变人体结构的事有关。
似乎李心桥跟九岁呆在废楼里这几天,两个人并没闲着,而是在废楼里寻找并且找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跟废楼改变人体有关,这东西他们必须带走。
我们聊妥当后,尚三竿到底还是给蒋正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我们要离开的事。
电话里蒋正没多说什么,但他本人很快就来到了尚三竿家。
一通寒暄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我们和蒋正之间,已经被什么东西给隔开了,而且这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蒋正很舍不得我们离开,但他也没做任何挽留,聊到最后,蒋正给了尚三竿一张银行卡,并且对我们说,出门在外需要钱的话,随时跟他说,他可以随时打到这张卡里。
这张卡,是他代表北安对我们进行的‘感谢’。
在手机支付已经如此普及的年代,不得不说,蒋正这作风是真挺‘老派’的。
然而蒋正离开后,尚三竿才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让我心生警觉的话:用银行卡取款,不管我们在哪里取,蒋正都能瞬间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第二天一早,电话响起,我便拿着行李抱着小花花,锁上家门,坐上了尚三竿的汽车。
当我们到达董叔店铺外,按约定去接董叔推荐的那个‘年轻人’时,我不由得笑了起来…竟然是齐法医。
然而董叔在认真给我们介绍完齐法医后,我却笑不出来了…按董叔的说法,我得管齐法医叫‘师兄’。
齐法医的很多本事,最初竟然都是跟董叔学的,而且齐法医还要负责我以后的‘小破刀教学课程’。
还好,李心桥,九岁,以及齐法医三个人都不胖,他们仨一起坐在汽车后排座位,不光不挤,甚至还有空余空间。
只是三个都不擅长言辞的人坐在一起,气氛真的是相当尴尬。
为了让车厢里的气氛不至于凝结成冰,我只好和尚三竿大声的聊起了天。
闲谈间我才逐渐知道,我们这一站的目的地,竟然是我表弟生活过的那座叫做‘滨海城’的沿海城市。
而且尚三竿竟然背着我,跟那边那位大超哥联系过许多次。
按尚三竿的说法,他之所以不告诉我这事儿,是因为大超哥那边好像也遇到一些麻烦,我们这次过去,除了在滨海城和我们的家人汇合外,第二个任务,就是帮大超哥一起,解决他遇到的麻烦事。
好吧,看来即使离开北安这是非之地,我们…也不会过上太平静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等待我们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