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似是比东正更干燥些,皇上在御书房中批折子都觉得困乏。郑胤抬手撂了笔:“利时,连煜和陆清和到了东正没有?”
利时是从小就跟着皇上的公公,他给皇上把笔在笔洗里清洗了,听皇上问自己,弓着身子道:“回皇上,将军和世子昨日已经到了东正,只是还未拜访东正知府大人,想必是怕打草惊蛇。”
郑胤看着眼前的香炉出了片刻的神,才开口道:“你说朕让郑贺把子商认回去,是对的吗?”
利时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道:“皇上您自有自己的考量,这天家的事儿,奴才也说不得啊!”
“罢了。”郑胤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利时又是行了一礼,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道:“皇上的茶凉了,奴才去给您换一杯。”
郑胤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去。
偌大的御书房,已经五十多岁的皇帝头一次开始质疑起了自己决定。
……
皇上苦恼皇上的,可东正的人却乐的逍遥自在。
月亮挂到了树梢,蝉鸣忽然响了起来,吓的树上一只小鸟儿扑腾着翅膀就飞了起来。
瓦舍里曲儿唱的正好,包间里的陆昭听美了便大手一挥撒了满场金瓜子。
趁台下头的人蜂拥而至的去捡时,连煜终于忍不住似的开口:“这钱你就这么糟践?”
陆昭喝了口上好的碧螺春,看向不解风情的大将军道:“这怎么能叫糟践啊?来来来连将军,我给你说啊,这钱花了我高兴,他买了我的高兴,怎么能叫糟践呢?”
连煜不理会他,扬手要了壶桑落酒。
陆昭脸色一变,心说这个连煜说不过自己,开始拿酒来膈应我了。
他“啧”了一声看着连煜喝了一杯又倒上了一杯:“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将军,这是想哪家姑娘了?”
连煜睨了他一眼:“陆姑娘可要来一杯?”
向来都是调戏别人的主儿楞了一下,耳根子一热。
他强装镇定的说道:“将军这是跟谁学的,这酒就不来了,怕将军笑话。”
连煜轻笑道:“世子不是说一壶酒下去会醉吗?这一杯没什么吧?”
连煜轻易不笑,面庞看起来接近凌厉般的俊俏。可只要是一笑起来,就如冰雪消融一般。
陆大世子没出息的出了一瞬的神。
待他缓过神来,自己眼前的茶杯已经被换成了酒杯。
“连煜!”陆昭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好酒配美人儿。”连煜饮了酒后的声音带些淡淡的慵懒,甚是好听。
陆昭起身绕着连煜走了两圈:“连煜你被人夺舍了吧?”
连煜摇摇头:“你还信些个鬼神之说?”
陆昭走了两圈冷静了下来,大爷似的坐了下来厚着脸皮道:“夸本世子相貌的话都能够写你一辈子看过的书了,将军这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么夸我?”
连煜礼貌性的扬了扬唇角道:“想让你喝一杯罢了。”
“将军就会难为我。”陆昭把看戏的帘子一扯,整个包间便都被隔了起来。他端起桌子上的酒凑近了连煜道:“将军何时会强人所难了?”
连煜离陆昭很近,近到他的鼻息都能感觉到,不知是不是自己刚连喝了几杯的缘故,他看着陆昭的唇,喉咙一紧。
他微微仰头,稍稍远离了他。陆昭把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眼里划过了一丝笑意。
陆昭仰头把酒喝了进去,坐会了自己的位置道:“这酒挺好喝。”
连煜一开始就打算逗逗这人,没想到他还真给喝了下去。
陆昭抬手把帘子撩开,脸颊有些泛红。台子上唱小曲儿的人还没唱完,人们也正听的尽兴。
“明日该去东正知府拜访了。”
连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昭也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一曲唱罢,陆昭的晕乎劲儿也上来了。他撑住桌子起身,避免身子摇晃。他看向连煜眯着眼笑了笑道:“连将军,你得负责。”
连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跟着起身扶住了陆昭:“以后在外面还是少饮酒为妙。”
陆昭没骨头似的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连煜身上,他懒洋洋的说道:“我本不欲喝酒,不还是将军你逼的吗?”
陆昭自己可能也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侧了下身子,脸正好对上连煜侧面的脖颈。他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猫儿似的舔了一下。
连煜身子一僵。
“陆清和,你往日里也是一杯就醉吗?”
陆昭一抬胳膊勾住了连煜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似的:“将军,我说过,你这意思就是在说本世子不行!”
连煜知道这人已经是醉了,原来在军营中也有不少人喝醉过挂在这人身上抱到那人身上。可却从来没人敢挂在连将军身上。
黄恩和魏思宁在客栈外头等着自家主子回来,远远的便见连将军拖着世子往回走。
魏思宁头一大,忙迎了上去。
“你们家世子喝多了。”连煜把人扔给魏思宁,淡声道。
“劳烦将军了。”魏思宁扶着醉酒的世子不忘朝连煜道谢。
连煜微微颔首,朝后来跟来的黄恩吩咐道:“去给他要碗醒酒汤送屋去。”
“什么醒酒汤?你看看本世子需要那个吗?”
连煜扫了陆昭一眼,示意黄恩不用搭理,让他准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