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几个月后，沈桥和聂娇娇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意外的是，他们两个没有请任何朋友。
通过聂娇娇发的朋友圈婚礼精修图，我不意外地看到了聂娇娇裸露在外皮肤上有一些青紫印记。
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在上一世，这些印记就出现在我身上。
他们筹备婚礼我当然也没有闲着，重生一次我记起过段日子国家就会出现疫情。
我寻访了很多厂子，终于在一个月后找到了满意的口罩生产商。
我发了疯一样开始投入到一次性口罩的生产中，病毒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制造出更多的口罩帮助更多的人。
而沈桥这段时间投资的刚好是实体产业。
只要在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破产，只要能赚钱他一定会投入全身的家当。
我说了，沈桥就是赌徒。
朋友圈的聂娇娇过的很开心，她开始全国各地旅游，笑容就没从她的嘴角下来过。
我有时候在工厂加班到凌晨看见也会给她点个赞，这时聂娇娇总会找到我跟我闲聊。
「烟烟，你怎么还没睡觉？国内是凌晨吧？啊，对，我这段时间在欧洲，沈桥说一定要来呢！」
「真可惜，要是和沈桥结婚的是你，今天在旅游的可能就是你了吧，不说啦，我老公叫我啦。」
紧接着聊天区域就会出现若干张欧式建筑的风景照。
我阅览了之后发了个几个竖大拇指的表情过去。
时间，好像真的快没了。
今年的寒冬似乎来的特别早，某天我一觉睡醒，就看见小区已经被志愿者管理了起来。
「非必要不进不出。」
我戴好口罩，做好防护后走到志愿者面前：「你好，我是口罩厂的厂商，现在仓库有许多一次性的口罩我可以无偿提供给需要的人。」
时间就是生命。
接下来的几天我工厂医院小区连轴转，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
与我一起的，还有许多无名英雄。
在我稍稍能喘息之时，聂娇娇打了我电话。
「喂，烟烟啊，听人说你开了个口罩厂，能不能帮帮忙来给我送几个口罩啊？」
「沈桥这几天都不在家，我好像感染了……他说公司出了点问题。」
现在大街上除了工作人员就是成群结队的流浪猫狗了，沈桥的公司是实体前期又投入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破产？
我都说了沈桥是赌鬼。
不过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已经又是半夜两三点了。
我拿着通行证在聂娇娇的小区敲了章后就亲自上了电梯打算给她送过去。
我把口罩放在入户门的鞋柜上面之时，忽而听见房里有人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紧接着，又是啤酒瓶碎裂的声音加上重物落地的闷声。
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身此起彼伏，当真是一出好戏。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然后敲了敲门：「娇娇？你怎么叫的这么惨？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话音刚落，房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再后来，我听见女人忍无可忍的抽噎声：「烟……烟烟，我没事的，就是滑到磕在地上了，现在疫情这么严重我也不送你了，你还是快走吧。」
「哦……」
算了，这次看不到现场直播，那就下次。
沈桥狗改不了吃屎，总会有下一次的不是吗？
8
果然，只是过了小半个月，聂娇娇就忍不住了。
「烟烟，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接我？沈桥破产了整天在家里打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笑道：「娇娇，你别逗了，沈桥这样的人怎么会家暴呢？要是他真的气急了打你，也一定是惹到他了吧？」
上辈子惨遭沈桥家暴的我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桥的错。
可当初聂娇娇不也是这样劝我的吗？
她劝我隐忍，劝我做小伏低，甚至还喜欢在背后议论我，看我出洋相。
我现在所做的，远远没有她对我做的千分之一而已。
我冲着聂娇娇微微一笑，像哄小孩一般拍着她的背：「好了，娇娇。你都出来这么久了到时候沈桥要生气了，你快些回去跟他讲两句好话，沈桥一定会原谅你的。」
聂娇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她终于知道家暴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沈桥已经背上了债务，这些债务聂娇娇也有一半。
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我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忙。
距离聂娇娇来找我的那日开始计算，居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
我之前路过过沈桥承包的店面，店门前面门可罗雀。
可店租却一天天在交，照这样下去我相信沈桥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果然，也不知道沈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终于在半夜拦住了回家的我。
他手上拿着我们小区的通行证，显然是聂娇娇上次用剩给他的。
沈桥瞪着我，眼尾发红，眼神恶狠狠地像是要吃人。
「姜琪烟，你干的好事！」
我知道沈桥是个小人，不然也不会做出在我车上动手脚，和聂娇娇合谋夺取我的财产。
所以他破产后找到我，我一点也不惊讶。
「姜琪烟，因为你我欠了那么多钱，你是不是应该表现点什么？」
看，无论过了多久，沈桥还是那么无赖。
可这次他倒是碰到钉子了，毕竟他现在惨样是我一力促成，哪里还有把他捞上来的道理？
我拿起手机就想报警，谁知沈桥摘下口罩朝我走来。
他脸色发红，对着我笑：「姜琪烟，我也不想这样，但你要是还想亲自运作口罩厂就帮我一下。」
「就看在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的份上，你最后帮我一次好不好。」
周围根本没有什么人，路灯摇晃，我也能明显感觉出沈桥迈向我的脚步正在摇晃。
沈桥见我一脸防备，忽而摇头咧嘴一笑：「我这几天在外面发烧了，好像是得了传染病了，你要是给我钱，我就放过你，不然……」
说话间，沈桥就想走过来。
我死死捂住口罩，快速从口袋里掏出酒精喷雾。
二话不说对着沈桥一顿狂喷。
深夜的马路街头突然响起一声男子惨痛的叫声。
沈桥捂着眼睛蹲坐在地上：「最毒妇人心，姜琪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
我冷笑一声，继续拿着酒精喷雾对着沈桥狂喷。
「沈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其实这才是真的我。」
9
上辈子的我并不懦弱。
在一次次的家暴和聂娇娇的洗脑之后，我还是毅然决然找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只是最后还有一些细节还没来得及确认我就被死于非命。
可上一世的我只觉得聂娇娇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后来在她和沈桥打得火热之时我尝试劝过她。
我不想聂娇娇重蹈我的覆辙，可我没想到的是聂娇娇也是冲着我的财产来的。
甚至还说出那句「不爱的才是小三」的鬼话。
疫情越来越严重，我的工作也越来越忙。
在这期间，沈桥算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甚至沈桥的妈妈也打了我电话在里面哭了三回了。
可我不会忘记上一世她冷着脸骂我是不会生蛋的母鸡的嘴脸。
他们都一样，都挺擅长伪装的。
沈桥最后一次跟我打电话求助之时再次恼羞成怒，他甚至开始威胁我让我走着瞧。
很巧，在隔天我就在自己家门口看见两个提着礼物的两人。
聂娇娇被沈桥推了一下，立刻泪眼朦胧地朝我讨好地笑：「烟烟，我们是来赔罪的，就坐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而我身后空无一人，因为疫情的原因我把父母送去了乡下。
「进来吧。」
我转身进屋，只要是他们敢动我，我就立刻报警。
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在一阵寒暄后，沈桥又提出了借钱。
他拉着聂娇娇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烟烟，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抛弃你转头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要是你这次肯帮我，我一定跟娇娇离婚！」
「你知道的，我最爱的还是你，不然娇娇跟我这么多年，我跟她早就在一起了。」
我站在原地沉默了。
我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怎么？他沈桥是什么香饽饽吗？他配两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吗？
「沈桥，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记得，是我主动提出分手的吧？」
沈桥的确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自信到甚至以为我在说气话，直接把一旁的聂娇娇推在地上。
「烟烟你不要生气，以后就算这个女人再勾引我，我都不为所动，你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站在原地就要报警，谁知沈桥眼疾手快掏出一杯水要把灌进我的嘴里。
我一个不稳，手机被摔倒一边，整个人就这样被沈桥压在地上。
沈桥眼里散发着邪恶的光彩，而聂娇娇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猛地扒住我的双腿。
他灌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恼羞成怒扇了我好几个耳光。
我的耳朵被扇得嗡嗡作响，眼前天花板晃得都要掉了下来。
我把求助的眼神看向聂娇娇，后者愣了一瞬又撇过头当做没看见。
「烟烟，求你了，不要反抗，醒来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不然，你就会被打得更惨！」
我知道聂娇娇说的话也有几句真心，毕竟这段时间她被沈桥也折腾地不清楚。
10
沈桥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警察赶到的时候，我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身边站着呆呆的聂娇娇还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沈桥。
在去警察局之前，我们都先去了一趟医院。
我甚至抽空去做了个伤残鉴定。
警察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就检测出来沈桥要给我灌下的东西——
「这里面有「三唑仑」成分，可以断定该男子的攻击行为。」
在沈桥醒来之前，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和警察复述了一下。
警察让我处理下伤口回去等消息，我自然照办。
毕竟受伤最严重的不是我，而是昏迷的沈桥，那些地上的血大半都是他的。、
沈桥和聂娇娇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他们还把我当成当年的姜琪烟了。
后来我才知道沈桥是想用迷药把我迷晕，在聂娇娇的帮助下拍我衣衫不整的照片来威胁我替他还账。
但这也是他的一面之词，要是我真晕了，那下场也很有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也没少干伤害我的事情。
这件事情影响很大，而我又是这一偏口罩主要的供应商之一。
沈桥还没出警察局，他的「光荣事迹」已经在城里传遍了。
毕竟疫情，大家闲着没事八卦一下也是有的。
就连沈桥小区里的楼管找我批发了一些口罩的时候也没忍住问我。
「沈桥的老婆已经回家了，您要是真好奇可以问问她。」
聂娇娇的确是有求于那个楼管，因为在不久之前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现在沈桥犯了事情，他们两个又有许多外债要，绝对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她问楼管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她去一趟医院。
但是现在的医院哪里是想去就能去的，况且她才刚怀孕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几经周折，聂娇娇还是来我这边找路子。
现在疫情严重，除了像我这样的能在外面行动，很多人甚至连房子都出不去。
「娇娇，你怀孕了我也帮不上忙啊……这样，我去警察局说说好话，没准沈桥就能早点回家帮你了。」
我放下手机都能清晰地听到聂娇娇绝望的呼喊。
她大抵是不想见到沈桥吧？
可孩子是两个人的不是吗？
11
沈桥回家后，就对聂娇娇开始大发雷霆。
据我所知沈桥骨子里还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他需要女人生孩子，要孩子和女人一起伺候他。
这样的他，怎么能容忍聂娇娇去医院流产呢？
在他眼里，聂娇娇如此作为就是不想和他过了。
那段时间，每每楼管跟我提起聂娇娇脸色都不太自然。
「太可怜了，还怀着孕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口罩都遮不住。」
「那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结了婚之后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她楼下的住户每天投诉她家半夜开始就有人摔酒瓶子，怎么投诉都不行。」
聂娇娇过的不好我是知道的。
毕竟我以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不，我过的比她还要凄惨。
她现在可没有闺蜜整天想要插足当第三者。
我当时为了聂娇娇能够清醒，一直忍着没离婚，她才不会像我这样对她。
我真傻。
一段时间后，疫情稍微放开了些许。
聂娇娇的肚子倒是鼓了起来，她来找过我，但我当时忙着厂里面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她。
后来她去医院门口站了很久，愣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当时沈桥带着聂娇娇去国外旅游已经花完了身上所有的钱，再加上沈桥欠了钱，这时候要小孩也算是飞蛾扑火。
但是沈桥偏要。
聂娇娇最后第二次见我，是她摸着孕肚站在厂外等我。
她的眼神呆呆的，见我走过去才发现我的存在。
「婆婆哭着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否则她说就死给我看。」
「我妈也是这样，甚至许诺会在产后照顾我月子。」
「烟烟……你觉得我应该把孩子生下来吗？」
我视线往下：「娇娇，其实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心里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聂娇娇呆呆地看着我，这也是第一次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迷茫和呆滞。
好的婚姻会让人变得更好，而坏的婚姻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自从沈桥出了警察局后就再也没有来骚扰我。
但生意的失败轻而易举地打倒了他，他整日酗酒，一天之内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老婆也不管了，外债了懒得管了，家里全是聂娇娇的婆婆在打理。
那个曾经对我冷脸以待的女人，现如今正在兢兢业业为自己儿子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12
疫情过去了小半年，高中班长突然组了个局，还特地邀请了我参加。
还说什么我现在可是名人了。
地点就在一个我们经常去的饭店小包里面，进去都是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我们相互寒暄了许多，有人惊讶叫出了聂娇娇的名字。
我这才恍惚想起我和聂娇娇的友谊早在高中就开始了。
聂娇娇脸色有些苍白，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依稀还能看出是怀孕了。
「聂娇娇，听说你结婚了，你老公怎么没有来啊？」
「啊……他有事情，就不让他来了。」
我身边的椅子被拉开，是聂娇娇坐了下来。
可她这么一坐下就有人啧啧称奇：「我上次听人说聂娇娇的老公是烟烟的前男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聂娇娇的脸色倏地白了，她侧头看我，可怜巴巴的。
我当做没有看见，反倒是随口答应了：「是啊……刚和我分手，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全场哄笑。
有人羞愤离场，我顺着那人的身影看了一下，是聂娇娇。
手机抖动着，是聂娇娇发过来的。
在饭店卫生间，聂娇娇拉过我的手，眼里全是急切：「烟烟，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我梦见嫁给沈桥的是你不是我。」
「我梦见自己嫁给别人后又离了婚，那段日子也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听着聂娇娇絮絮叨叨说着，莞尔一笑：「娇娇，梦只是梦，现在嫁给沈桥的是你，怀孕生子的人也是你。」
我的话好似触及到了聂娇娇的最脆弱的心病，她惨叫一声随后瘫倒在了地上。
我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聂娇娇整个人正在急速地衰老，继而变得越来越丑。
只是上辈子遇到这样的老公和婆婆是我，而聂娇娇是旁观者。
而现在，我突然变成了旁观者。
聂娇娇在我身后撕心裂肺地大喊：「姜琪烟！这不是梦！如果这是梦为什么我感觉这么真实？」
「就好像发生在我身边的一样！」
我驻足，终于笑了声音：「聂娇娇，就算梦里面的事情曾经是真的又怎么样？只要现在是真实的就好了。」
13
自那以后，我就很少见到聂娇娇和沈桥了。
后来听说他们的事情又是一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
「哎，我听说人说啊，聂娇娇染了那种毛病！她还在怀孕的时候，自己老公在外面找人，这一来二去啊，染上了。」
「啊？难怪她今天没有来，这要是我啊都不想继续生活在这个城市了。」
「你咋知道？就几个月前，聂娇娇和她老公就搬家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难得对这种事情产生了兴趣：「那孩子呢？生下了吗？」
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聂娇娇还是生下了孩子。
说是月份太大，引产的话孕妇也会有危险。
只是这样的话，聂娇娇的下半辈子就会更加凄惨，搬家去别的城市也算是聂娇娇最后的脸面了吧。
我和聂娇娇做了这么多年的闺蜜，上辈子是她对不起我，所以才会遭到这辈子我的报复。
她的生活急转直下，而我却是抓住了风口在事业上混的风生水起。
我想，这大概就因果吧。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