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思一边品茗,一边听那曲子。
此时,那人已经换了一个曲调,又缓缓哼唱起来。
周景思听着,不觉微微一笑,有意思。
书苡看到周景思听着这曲子微笑起来,便很好奇,又细听那曲子,还是觉不出好在什么地方,又不便多问,于是,只好闭嘴,当个安安静静的听客。
“赏!”一曲罢,周景思便对书苡道。
书苡便从随身携带的钱袋里,摸出一个碎银出来。
“一两!”周景思看书苡拿的碎银,觉得不够。
“少爷!”书苡不由叫起来,“不过是赏银而已,不必给那么多。”
书苡是觉得周景思从来没有打赏过,不知道打赏的规矩。
像这种酒楼茶肆里的打赏,往往就是一两纹钱,给碎银已经算是出手阔绰了,现在周景思居然给一两!
“一两!”周景思坚持道,“她值得那么多。”
书苡无奈,只得拿出一两银子打赏那弹琴者。
周景思端起茶杯细细品茗着,一边绕有兴致地看着书苡走向那琴师。
那姑娘似乎在与书苡说着什么,大概是感激之类的话吧,周景思想。
书苡悻悻地回来。
“少爷!”书苡颇感委屈,“人家还嫌少呢。”
“哦?”
这就有趣了。
周景思从来没有来过这些场合,他去过的唯一酒楼就是与父亲参加诗会的云兮阁。那是吟诗作对场合,与这寻欢的茶楼不同。
“她说了,她只为消遣,不是来这里挣钱的。”
消遣来这里弹琴,她是真不懂还是假清高?
“既然如此,那就收起来。反正可以免费欣赏,何乐而不为?”周景思微微一笑。
正与书苡谈笑间,只见那假扮男子的琴者向周景思走过来。
“公子有礼了!”那琴者以男子之礼向周景思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周景思直言,把那琴者的身份揭穿。
“哈哈!好,既如此,那本公……本姑娘就不客气了。”那姑娘也是一个爽朗之人,被周景思拆穿身份,也并不生气,顺水推舟,自认身份。
“姑娘到此,有何见教?”
“为公子的银子而来啊。”姑娘也不客气,“多谢公子厚爱。”
“可惜囊中羞涩,姑娘瞧不上。”周景思看着书苡收回的银两,也不恼,故意道。
“是啊。本姑娘收赏银,都是以百起价的,区区一两,的确是小瞧本姑娘了呢。”
“难怪看姑娘在这里弹了半天,没一个打赏的,原来如此啊。”
周景思故作恍然大悟状,“既如此,那本公子就只好白白欣赏了。也省了本公子不少银两。”
“既能赏美音,又能赏美人,还不破费,人生之乐,莫过于此啊!”周景思哈哈大笑,打趣道。
“只怕下次公子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那姑娘更不恼,“公子难道没看见二楼的客人,其实跟本姑娘都是相熟吗?”
周景思这才四下打量了一下众客。
一望之下,这才发现,这二楼客人大家都只是静静地在那饮茶,并没交流,难怪周景思觉得,这里那么清静呢。
原来如此!
“那看来今日本公子倒是鸿运当头,也实在过于鲁莽,还道只是茶楼,便是人人可进的,万不想居然是姑娘相识之人方可进。”周景思作势要离开,“姑娘,打扰了。”
便起身欲走。
“哎哎!”姑娘急忙止住,语气急切,“公子不必如此。”
周景思起身回望,那姑娘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娇俏的脸蛋更显动人。
纵然是一身男装,也遮挡不住她那通身散发出来的秀气。
周景思本就是故意作出要走的态度,见状,便停下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姑娘,脸带戏谑的笑意。
“姑娘与本公子是相识之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要跟本姑娘过上几招,只要胜过本姑娘,让本姑娘输得心服口服,那不但是本姑娘的相识之人,更是座上宾。”
周景思看着那姑娘,文文弱弱的,居然是一个习武之人?
“甘拜下风。告辞。”周景思行行礼,回过身便打算走。
笑话,他一个整天左琴右书的读书人,何曾会那些弄枪舞棒啊。
“不是不是。”姑娘看周景思误会,急忙跑到他前面,拦下他。
“不是比武,就是……比比琴艺,”姑娘看向周景思,“或者对对诗?”
周景思笑起来。
“如此,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周景思也不推辞,直接走向案几,坐在古琴前。
一抬手,拨弄几下,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汩汩流水。
那琴音,如清风拂过,刹那间,白袂飘扬,又似有香气氤氲缭绕。
一听那琴音,姑娘便大惊失色,盖因周景思所弹,乃刚才她所弹奏的曲调。
此时,周景思又吟唱起来:
“池夏蛙鸣菡萏,绿肥雨润花枝。清茶一盏静神思,光影偏生魔力。
小满即如大满,地衣堪作人衣。风流巧构剪成诗,不着韶光印迹。”
而这,也正是刚才姑娘所吟唱的词。
她没想到,这个公子的记忆如何超群,而演奏上,更是比她刚才是更胜一筹。
她没想到世间,居然有如此过目,哦,不,是过耳不忘的人,只听一遍便能毫无差池地把词曲调演唱出来。
她自是不知,周景思十几年来,在府中专事学习琴棋书画,十几年的学习,再不精通的人,只专从事这一项学习,便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更何况周景思本就天资聪颖,加上后天学习,那必定是人上人了。
周景思走回座位,坐下,看着姑娘还傻愣愣地站着,一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姑娘不必客气。”
姑娘回过神来,坐定后,周景思问:“可比姑娘如何?”
“你居然能够听一遍就可以记下来,这……小女子佩服佩服!”
姑娘站起,行礼。
“哈哈。姑娘谬赞了。”
周景思看了一眼姑娘,姑娘满是佩服的眼神。
“咱们公子厉害着呢。诗画歌赋,琴棋书画,那可是样样都是最棒的呢。”书苡在一旁骄傲地说道。
“这区区一曲一词,对咱们少爷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赵洪极接过书苡的话头,也跟着极力夸赞起自家少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