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似乎所有的转旋就在这小小的寺院。
佛曰:短短今生一面镜,前世多少香火缘。红尘滚滚,芸芸众生,缘尽缘散,谁又曾真正说清。
佛塔寺就好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心愿,也能够代替许多人找到人生原来的缺失部分,弥补曾经那些不曾来得及填补的缺口。
每日平静地诵经念佛,这日,天色有些微微改变,原本就不算太热的山顶之巅如今狂风大作,看来即将有着一场倾盆大雨,覆盖这小小的天地。
很快,天地已然变色,昏暗的光线下,一颗颗硕大的雨滴顺着风吹砸下来,仿佛有着想要将这片土地狠狠砸烂一般,密密麻麻,没有间歇。
雨倾盆而下,很快就在这片片土地上汇聚成一条条溪流、沟壑,沿着山间的小路一条条流下去。
梅雪寒站在这片小小天地的高处,看着下面因为雨水已经被淋得湿透的人们,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
却也只有一瞬间,她就转过了身子,只因为身后的小沙弥木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她道:“女施主,小僧可找着你了!”
梅雪寒眉眼淡淡,蹙眉间是淡淡悲伤,让人见而生怜,“有什么事情吗,小师傅?”
小沙弥木空双手合十,对着她认真的道:“是这样的施主,院里有一位贵客不小心打湿衣衫,但是佛塔寺基本都是男僧,没有适合的女装,故而方丈让小僧前来问问女施主,能否行个方便,借一件衣衫给那位姑娘?”
映月皱了皱眉,“大胆!我家......”
梅雪寒伸手止住了映月即将要说的话,纤细的手腕上,两只雕琢细致的玉镯叮当作响,整只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得她是那样的瘦弱。
她只是淡淡一笑,“带小师傅去取那件我不曾穿过的水蓝色衣裙吧!”
映月置气,“夫人,那可是皇.....公子特意给您找上好的师傅做的!”
梅雪寒没有在意,缓缓坐在身后的石凳上,眉眼间全是丝毫的不在意,“一件衣裙而已,并没有什么,没有再做就是了,再说,我的衣衫那般多,不在乎这一件而已,去吧!莫要让小师傅久等,那位姑娘要是因此而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映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诺诺的答应。
木空再次行了一个僧礼,“施主放心,那位姑娘说只要衣物干了便将之原璧归还。”
梅雪寒将额间一滴飘进来的雨滴用手帕轻轻擦去,对着小沙弥浅浅一笑,“你告诉那位姑娘,就说不必了,一件衣物而已,不过身外之物,没什么重要的。”
小沙弥想了想,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一会儿说重要,又不重要。于是也不再深究,只是礼貌谢道:“那小僧代替姑娘谢过女施主。”
“不客气,去吧!”
说罢,映月礼貌地等着木空,一起离开前去取衣裙。
只剩下一两个贴身丫鬟站在梅雪寒身旁,陪着她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一切山山水水掩映在烟雨朦胧之中。
山朦胧,鸟朦胧,月色成影色成空。
另一间禅房之中,苏子栖站在门外,靠着墙壁,双手环抱,看着这场雨,目光空洞,却又似乎在若有所思。身旁项哿眉目含笑,看着湿透的衣衫叹了一声,“哎呀呀,真是好,本来上午还那么大的太阳,结果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啊!竟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苏子栖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着这场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没有丝毫要停止的征兆。
“施主,女施主的衣衫拿来了!”小沙弥木空一手礼佛,一手拿着一套水蓝色衣裙对着苏子栖及项哿道。
项哿看了一眼苏子栖,抖抖肩膀,示意你自己拿进去啊!
苏子栖无语接过,手指触碰到衣裙的衣料时,心里有一丝丝的惊讶,但也没有什么奇怪,京城里从来不缺有钱之人。于是敲了敲房门,房门前微微打开了一点点缝隙,一个宫女接过衣裙,然后迅速的将房门掩上。
待秦敷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有着十分的满意,在项哿和苏子栖身前转了一圈,满意的道:“哥哥,子栖,你们看,这件衣裙真好看!”
的确很好看,水蓝色的衣料,配上秦敷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像是花中仙子,尤其是身前的点点坠饰,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飘逸不已。
“嗯,的确很好看!”项哿一只手摸着下巴,眼里是愉悦的神情。
秦敷如同一个小女儿一般,拉着项哿的胳膊,开心地道:“哥哥,我们过去问问这位姑娘,这件衣裙是在何处买的好不好?”
木空这时笑着对着几人道:“施主,那位女施主说了,这件衣裙送与姑娘了,就当做是红尘之中薄薄的一件缘分之礼好了!”
“这样总归不大好,总要亲自见过比较好,就算当面谢过都比这样什么都不做要好!”苏子栖皱着眉头,回道。
秦敷腼腆一笑,“殿下说得对,总要亲自谢过对方方能够彰显心中诚意。”
虽然木空也觉得这件衣裙在这位女施主身上很好看,但是那位女施主比这位女施主可好看了不少,而且性格又好,再加上那位女施主又已经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还在孕育,再加上自己也很喜欢那位女施主,所以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她,于是淡淡道:“施主有所不知,这位女施主已经住在这里有将近十天了,她不喜欢有人打扰,就算是平时,都只有小僧送些食物过去而已,但都是少数,大多都是那位女施主身边的侍女自己做,所以在佛塔寺之中,一般都不会去打扰这位女施主,而且女施主也说了,就当是送与女施主的,小僧认为还是不要打扰女施主为好。”
项哿叹了一口气,“唉......看来是看不到了,还说这么漂亮的衣衫,定是一位绝世美人呢!可是连面都见不到!可惜了!”
这番话真不像是从玉树风流的项哿——落霞国一国之主口中说出的话来。不过真真假假又有几个人分得清,他真正的性情如何,又有几个人真正知道!
苏子栖思虑片刻,对着小沙弥道:“小师傅可知,这位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既然这位姑娘不喜欢别人打扰,下次若是遇到,我们也好亲自谢过。”
被雨水打湿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却并没有让苏子栖有一丝狼狈,反而是说不清的霸气风流,看得秦敷一阵阵脸红。
木空歪着头想了想,看他们也不像是坏人,于是点了点头道:“嗯,既然施主有这份善心,那小僧就告诉施主吧!本来寺里规矩是不允许将客人的信息泄露出去的,不过小僧见公子面色和善,就告诉公子吧!”
“这位女施主有些清瘦,却十分好看,手上有着两只雕琢十分精致的玉镯,已经怀有身孕,可能是身体不好的缘故,有些略显苍白,不过女施主的脾气却是十分的好,大致的描述就这些,是一位世间少有的好人!”
想了想,木空就想出了这些。在他眼里,梅雪寒就是一位十分面善的女施主,又好看,人又好。
项哿突然问了一句,“那这位姑娘姓什么,小师傅可知?”
“这个......”木空抓了抓脑袋,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了,于是实话实说道:“小僧就真的不知道了,寺里上上下下都只是叫女施主,小僧还真的不知道这位姑娘姓什么。”
项哿有些失望,懊恼的神情似乎在说,又失去了一次认识没人的机会,此时若是黄海鑫也在,那就有些意思了,这两个人绝对会因为这一位不曾见过面的女子打起来都有可能!
苏子栖眼里神色有些异样,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秦敷见此,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缘分吧!或许有一天有缘,自会与这位善心的姑娘相遇也说不定呢!”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还在持续着,倾盆而下。
很快,就已经到了暮色黄昏,看着天色渐晚,大多数人都在大堂之中,等着雨势小点便启程返回,谁知雨势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有些愈下愈大的趋势。
方丈已经吩咐下去,将整个佛塔寺的禅房收拾出来,方便客人居住,又吩咐厨房的僧人做好晚膳,今日必定会有不少客人会住下来,所以一早便将所有都准备好。
果然,晚膳时分,雨势还在增大,不少人见到没有办法离开,都在向方丈请求住宿,方丈也都一一安慰安排好。
苏子栖等人被分到了离梅雪寒比较近的一间禅房之中,膳食是寺里的僧人送过来的,虽然都只是素菜,但是都已经被算是很用心的招待了。
等到厨房完全的休息下来之时,都已经是将近戌时,寺里四处燃起了蜡烛,以往安静的寺庙今晚却相对热闹了许多。
映月这时才走进厨房,做准备给梅雪寒的食物,寺里的食品相对来讲要粗糙不少,所以都是她自己亲自做所有的食物,再加上,自己做的要安全许多。可今日由于寺里客源太多,厨房根本没有一丝空闲所以直到现在才进来做食物。
梅雪寒吃了些许点心,感到有些疲惫,于是在长榻上慢慢躺下,身旁的侍女替她掩好被子,她也在睡梦中渐渐睡去。
这一睡,似乎就有些沉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身上好似被谁死死压住一般,眼皮沉重的掀不开,她很想努力睁开,可是却做不到。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模模糊糊地,根本听不清楚。
深夜的禅房之中,映月急得不得了,在房中来回踱步,最后一狠心,也顾不得娘娘不喜欢吵闹了,对着其两个侍女道:“你们俩好好照顾娘娘,我去问问方丈,能否找到一个大夫替娘娘看看!”
两人点点头。
映月于是撑着一把油纸伞在深夜时分冲进了雨里,向着前面的院子里奔跑。
一路过去,雨水已经打湿她的外套,虽然又加了一件外衣,但是还是被雨水无情地打湿。
咚咚咚......咚咚咚......
她焦急地敲着僧人的房门,不一会儿,一位师傅前来开了门,睡眼惺忪的对着她道:“施主可有什么事吗?”
映月急的几乎要哭了,对着这位师傅道:“小师傅,我家主子可能是因为下午受了风寒,如今高烧不退,寺里可有大夫,可否替我家主子瞧瞧!”
那位僧人看情形似乎也有些严重,于是严肃道:“女施主请稍等,贫僧立马带您去见主持方丈!”
说罢,将还没来得及完全系好的衣带系上,然后带着映月兜兜转转来到了主持方丈的禅房。
方丈的房里还有光亮,可能是师傅还没有来得及睡下,想到此,僧人不禁有些担忧方丈的身体。僧人敲了敲房门,一会儿,方丈便打开门走出来,身上的禅衣还没有来得及脱下,便再次走了出来。
方丈正欲问什么事,就看到了一旁焦急万分的映月,于是施礼道:“女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映月焦急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刚刚对这位僧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方丈听后,于是对着僧人道:“木责,你去问问寺中休息的客人之中可有大夫郎中,就说寺中有客人高烧不退,需要紧急的救治!”
被叫做木责的僧人对着方丈行了一礼,便快速的离开了,于是夜里掀起了一阵哄闹。
全寺的僧人齐齐出动,敲着客人的房门一遍遍问着有没有大夫郎中,可是恰巧今日里上山来的大多都是贵族夫人小姐,根本没有会医的大夫。
苏子栖坐在房中,听着外面的喧闹,对着吾裳道:“去看看怎么了?”
吾裳抱拳说了声是,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一会儿,吾裳就已经回来了,半跪在苏子栖面前道:“殿下,是白日送衣服给秦姑娘的那位姑娘,据说是受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这会儿正在全寺上下寻找会医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