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从来都是千古难题。
多情自古空余恨,英雄难过美人关。
“殿下请回吧!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素柳一身孑然当先而道。
“我知道她在这里,我只是来见一面而已,素柳,你让开,我并不想和你们争论。”苏子栖上前一步。
素柳冷哼一声,“殿下恐怕不知道吧,公主已经连夜赶回了桑梓国,如今在这里的乃是我国当朝右相,您已经与公主没有了任何瓜葛,所以请不要再随意向前踏一步!”
“哦?是吗,听说贵国右相乃是绝无仅有的才子,以前有幸才能见上一面,若是今日得以一见乃是人生一大幸事,更何况,来到了西凉国,身为客主,岂有主人不待客之礼?”他已经铁了心要进去,所以不管什么,都拦不住他见她!
“素柳,让太子殿下进来吧!”一道沉静如水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随之屋中烛光闪烁,依稀可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在门窗上。
素柳低下头,几人收起手中的剑,退在两旁,给苏子栖让开了路。
吾裳看着她,心情复杂,从她身旁慢慢越过,却被挡了下来,“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能够进去,其他人请等候在外。”
“嗯......”流越正想说什么,却被苏子栖抬手阻止,“你们就在外面等我。”
说罢,提步向前走去。
不远处的荷花池里,传来阵阵虫鸣,夏日的炎热并没有对这些小小的生物造成多大的影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
打开房门,微弱的烛光下,是一个单薄的身影,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庞,再加上烛光的微弱,让他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
“太子殿下请坐。”对方落落大方,仅凭声音很难判断是男是女。
“多谢。”苏子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坐在桑梓国丞相面前。
“殿下深夜来访,实在是有些不巧,公主已经在下午已经随着人马离开。”对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右相大人怎么知道,本宫来此不是为了右相,而是公主?”
对方轻轻一哼,没有丝毫的轻蔑,也不是讽刺嘲笑,只是淡淡地将桌上已经煮开的水倒在面前的两个杯子里,又反复将杯中的水倒掉,又重来。
“殿下不必再多言,你我都务须遮掩,本来时政微乱,陛下将公主交给您,是想让公主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可是不出一年,又是刺杀,又是死讯,陛下觉得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让微臣亲自前来,将公主带走,殿下可还有什么疑问?”
苏子栖嘴角微微扬起,意味不明地道:“是吗?可是为何本宫记得右相大人是从不饮茶的呢?”
“外界传闻,本就只能够信两成,就像有人传言殿下乃是断袖,您又会相信吗?更何况,茶艺本就精湛,我等粗人自然只是依样画葫芦,若不是早些年公主相授一点,在下也不会在此为殿下烹茶了。”
“这么说来,右相大人是有意在此等本宫了?”
对方没有丝毫慌乱,依旧笑若春风,“是,也不是。”
“是吗?”苏子栖大手一挥,内力自右手发出,瞬间掀开了对方的斗笠,一切一览无余。
只不过,却没有得到应该的结果。
“你......”苏子栖眉头微皱,说不出其他的语言。
“殿下想说为什么,我的脸上有一条疤痕吗?”容木淡淡一笑,“没有什么奇怪的,许多见过在下容貌的人都会口出惊讶,您也是人之常情。”
“抱歉,我只是想要确认,你是不是姝儿而已,并没有其他恶意。”
容木起身走过去,将那顶斗笠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之戴在头上,这才重新回到座位上,“没什么,若换做是我,兴许也会这样做,只不过乃是人之常情,殿下不必介怀。”
声音里不起一丝波澜,让苏子栖很难猜测他是怎样一个人。
“殿下是否在想,为什么桑梓国右相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一位如此丑的女子吗?”
苏子栖可以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也可以感受到,她带着没有一丝涟漪的眸子,定定的打探着自己。
“刚刚右相大人说在此等候本宫,是,也不是,这是何意?”
她继续拿起水壶,等到壶中水温恰好,既能啜饮,又不是温度太低,一切拿捏得刚刚好。
“作为一个女子,不求能够与夫君同生共死,但也求能与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可惜,不仅没有任何一个得以实现,反而还亲眼见证自己的夫君另娶他人,殿下,您说,这样的情形之下,如果您是这位女子,您还能够原谅自己的丈夫吗?”
苏子栖一怔,微微闭眼,心中波涛汹涌,找不到一丝丝安静的岸边,周围仿佛充斥着无数的刺耳之声。
“若是我,我不会原谅,但是我来此,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是我对不起她在先......”
“非也非也,殿下此话错了,每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和目的,错不在个人,只是看是否你情我愿,而非孰对孰错。”她的声音就像寺里的那口大钟,让人莫名的沉静下来,就像一潭深深的池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殿下可知,是公主让在下在此等候的?”
苏子栖抬头,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茶,“她......想让你说什么?”
“公主让在下转告殿下,今生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她抬袖,在桌上写下什么,却又好似只是淡淡挥了挥袖而已,没有任何异常。
苏子栖一声冷笑,“结局是怎样的,现在还言之过早,我会找到她!不论天涯海角!”
起身离去,留下身后人一声长长的叹息:“奈何桥啊奈何桥,世人为何看不清......”
待他走后,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抹淡淡的身影,纤细单薄,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公主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她摘下头上斗笠,上前扶着她道。
慕容静姝冷冷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睡不着罢了!”
“公主有过小产,加之失血过多,如今本就不好,又何必折磨自己......”
“我本无心参与他们的皇权争斗,如今却只有我被伤的遍体鳞伤,这一份‘大礼’,我如何能忘!”她的目光中夹杂着几丝血红。
“公主真的想要将这一切弃之不顾,就算是殿下,也不想再见吗?”
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摇头。
容木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原本与世无争的女子,不管在桑梓国,还是西凉国,却都只是皇权斗争的一件牺牲品,皇家争斗,何止何息。
“陛下担心您的安危,若您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不如与微臣一起,暂时回去,留在这里也只有无尽的伤痛而已。只要权力在手,又何须在意这一点点恩怨情仇,他日称霸天下,当受万人敬仰!”她的语气里,带着几许雄心壮志。
“正所谓,一日称臣并非一世称臣,公主莫要被眼前一时的仇恨蒙蔽双眼才是!”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我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更何况,就我如今的身体,谁知能够撑得过几多岁月,说不定,就连这个冬天,都走不过去。”
“公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衣袍上,还有喜服上淡淡的味道,似乎带着几分喜庆,却在这黑沉沉的夜里显得有些压抑。
“你终于,肯见我了?”苏子栖眸子带着沉沉的伤痛。
她转过身,正欲离去,却被他几步上前揽住。
容木淡淡一笑,起身拿起一旁的斗笠,走了出去。
“太子殿下此欲何为?”她冷声斥道。
“本宫只是来找回自己的太子妃而已,姑娘这是准备到哪去?”
“太子殿下认错人了,您的太子妃今日才刚刚成婚,我不是您的太子妃,您认错人了!”她在他怀中挣扎,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怎么也挣不开。
“是吗?本宫见姑娘眉清目秀,姿色上等,不如委屈姑娘做本宫的太子妃怎么样?”
“苏子栖,你怎么这么无赖这么厚脸皮啊!”
“要是不无赖一点,自己媳妇儿都要跟人跑了,还要脸皮做什么!”
“你!”她转过身,却正对上他的眼,深情不移。她一下子忘记了本来想要说的话。
“啵”的一声,他亲在了她的唇上,“呜呜呜......老婆不要休了我好不好......”
她没来由的笑了出来,却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故意板着脸,“殿下认错人了,您的老婆还在等您回去洞房花烛夜呢!又怎么会在这里!”
“娘子原来是在惦记第一次的洞房花烛夜......早说嘛,夫君会满足你的!”
慕容静姝脸色微绿,气得两只耳朵都快冒烟了,“谁在惦记!莫要胡言!”
“看嘛看嘛,你已经承认了自己是我的娘子,所以这下你再也别想逃了!因为你会被我关在屋子里,夜夜宠幸!”苏子栖一声坏笑,很明显,他已经占了上风。
“你故意的!苏子栖!”慕容静姝红着脸,却又说不过他!
“我就是故意的,若是不故意,又怎么能够将你抓回来,关在我的屋子里,狠狠蹂躏你!”
“我...我...我...”慕容静姝被气得七窍生烟,一个人无耻起来还真是没有下限!
“嗯嗯,夫君知道了,娘子只管躺好,夫君来就是了!”
就连她原本沉静的性情如今竟然被憋得脸颊通红,“你给我滚!”
“滚哪儿去?滚到娘子榻上去吗?”他的言语间愈发的无赖,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流氓!不,那里是像,分明就是!
慕容静姝就像是开了眼界一般,盯着他说不出话来,又好气又好笑,“殿下再不回去,您的两位娘子今晚恐怕要落泪伤心了!”
“不不不,本宫只有一个娘子,本宫只爱她,其他的人都不是本宫愿意娶的,你要相信你的夫君啊!娘子!”苏子栖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苏子栖,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赖啊!”
“只要娘子高兴,夫君无赖一点都没关系......还是说,娘子喜欢本宫这样‘坏坏的’?”
慕容静姝决定不要再和他纠缠下去,否则自己真的没被他气死,反而是要被他笑死!
就在她分神之际,苏子栖抱着她的手一紧,低下头深深的吻了下去,缠绵悱恻,情意绵绵。
夜渐深,虫鸣声还在继续,可房中的温度却逐渐增高,伴随着一阵阵热浪翻涌,声声低吟从房中传出,让月亮躲进云层,也羞红了脸。
夜晚的凉风习习,外面的几个人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一些人还在守卫着外面,防止有人偷袭,不过素柳却抵不过睡意的来袭,已经靠在亭子的边缘睡着。男子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眼中明媚的光似乎比夜空中的月光还要明亮,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揽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再给她披上披风,以防受凉,就这样在月光的掩映下,逐渐睡了过去。
夜,总是寂静的,也有人彻夜未眠,也有人彻夜相思。
秦敷一身红装在房中坐了许久,红烛一点点落下眼泪,然后在托盘中化为一滩软软的烛泪,然后硬化成烛,反反复复,底盘被一层层加厚,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前来。
“公主,今夜怕是殿下不会来了,您还是早些就寝吧!莫要伤了神,明日还要进宫去见陛下与皇后娘娘以及太后娘娘呢!”一旁的侍女小心的提醒道。
秦敷的脸上有着一层厚厚的妆容,原本清秀美丽的容颜,在烛光之下,反而显得有些妖异。
“你先退下吧!本宫等着殿下,他会回来的!”不知这话,是说给侍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彻夜无眠,一夜天明,可是直到天亮,苏子栖也未曾踏进过这个房间半步,不,是整个清华宫,也不曾见过他的身影。
只有黎歌,还在没心没肺的睡大觉,整个人就这样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嘴边还流着口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不在意,也有人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