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摸了摸胸口的东西,回说:“大人放心,奴才一定为您处理得干干净净。”
“之霖,接刀。”楚恒高喊着将自己带来的佩刀扔给贺之霖。
有了称手的武器,贺之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虽然他做好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准备,但楚恒的出现让他多少有了底气。
若说西岐有魏卿,那么大禹有楚恒,楚恒年少有为,继承了父亲的一身绝学,早早便带兵打仗,现如今负责京城的治安。放眼整个大禹,能够打赢楚恒的,一个手指头都数不出来。
楚恒只带了几个兵,但都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放在战场上,也是以一杀十的存在。而姜肃带来的侍卫,是当做保护主人安全培养、执行任务杀人的暗卫,只擅长近攻,对于行军打仗那一套的路数摸不清,从没见过沙场上气势恢宏的大刀阔斧,这下见来人都提着刀向自己砍来,不由心慌,担心自己的剑会被刀砍断。
姜肃留下的那名仆人一直暗中观察,伺机行动。贺之霖和楚恒浴血奋战,将姜肃的侍卫杀得几乎片甲不留,只是难免会负伤,贺之霖的右手手臂上就被划出一条长痕。
“不错啊,几个月不见功夫见长,有空去练武场跟我比划比划。”楚恒站在尸首堆里跟贺之霖谈笑风生,便说便往城门口方向走。
那名仆人先前假装尸体早早躺在地上,眼见贺之霖走过自己面前,他捏开药瓶的盖子,突然起身朝贺之霖的手臂撒去。
洋洋洒洒的白色粉末在黑夜中一点也不明显,楚恒防备心重,察觉到身后有人动作,便知那人假死,伺机背后补刀。他了然于胸,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刀,直戳心脏,仆人立刻没了气。
楚恒回头检查,发现仆人的手中拿着一瓶药,凭直觉觉得这药不对劲,且瓶盖不见,他猛的起身抓住贺之霖的手臂仔细查看,果真手臂的伤口上沾到了白色粉末。
“这粉末怕是有毒,你快随我回去,我去请御医。”楚恒拉住企图想要用轻功的贺之霖。
贺之霖不甚在意,只要这毒药不是片刻就能要他的命,他都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去救沐南桑。
“无碍,这毒一时半会儿要不了我的命,我要去救桑桑。”
他知道,姜肃为了今晚的事情谋划许久,未曾料到出现楚恒这个变数。姜肃找了这么多侍卫杀他,想必沐南桑那边的侍卫不会那么严,至少能够给连祺他们找到突破口的地方。
确实,李翊、连祺带着暗卫在附近巡查一圈,最终在宅院西侧一处矮墙下发现一个狗洞。且狗洞内侧的院墙有茂密的草丛,还有假山形成天然的屏障,所以侍卫们从未发现这里有个狗洞。
连祺差人将狗洞凿成成人能钻的程度,一个个暗卫从狗洞潜入宅院,悄无声息。
李翊负责在外头接应,一有风吹草动自己也好及时通知连祺。
连祺打晕几个站着守卫的士兵,和暗卫们换上衣服,在宅院里巡逻,寻找可能关押沐南桑的房间。
带着人在宅院走了几圈,终于发现有个房间外的侍卫每隔一刻钟就会进去一下,很久就出来,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屋子里是否有人。
姜肃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先前威胁沐南桑的男人坐在旁边的房间里用手帕擦拭自己的小刀,丝毫不在意是否会有人闯入。
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新鲜出炉的烤鸭,他沿着鸭子的脉络一刀一刀割成小小的一片,他是闲得无聊,命小厨房给他烤只鸭子来练练刀功。
想到隔壁那位肤若凝脂的女子,男人的小刀更加温柔地对待烤鸭,仿佛在对待沐南桑一般细致。
他想,等姜肃那边传来消息,他就能拥有一具美丽的尸体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
烤鸭的香气飘到屋外,夜深人静,大家闻到香味多少有些嘴馋,男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夏日炎炎,就算是晚上,大家心里都有些躁动,他大方说道:“来人,让小厨房做着绿豆汤分给大家喝。”
这正好给了连祺机会。
悄悄潜入厨房,将蒙汗药混入绿豆汤后,连祺带着暗卫悄然离开,只等着侍卫喝了绿豆汤睡着,自己去将沐南桑救出。
果不其然,冰冰凉凉的绿豆汤下肚,不少侍卫打死瞌睡,连一直隐藏在阁楼里的弓箭手也陷入梦乡。
“姜丞相有令,留全尸。”就在连祺准备去救沐南桑时,姜肃派来的属下话已出口,连祺果断将他灭了口。
夜深人静的宅院里,那人声音显得格外响亮。沐南桑听见之后,心中了然,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姜肃得了想要的东西转而翻脸不认人,贺之霖与他周旋,要么身负重伤、不幸身亡,要么就是也落入姜肃之手,总之,她沐南桑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她不相信贺之霖死了,贺之霖答应过她,要与她看大漠的孤雁,看西岐的星空,要和她相守白头,不负如来不负卿,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不,她要出去,她要亲自看一眼贺之霖是否还活着。
沐南桑挣扎着从头发上弄落一根簪子,拼命想要戳开绳子。
就在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沐南桑更加用力地掰扯,终于在侍卫进来之前挣脱,将簪子握在手里,从后窗跳离。
当连祺打开沐南桑房屋门时,只看见地上剩下破碎的绳子。
整间屋子都找不到沐南桑的身影,连祺后知后觉,沐姑娘怕是听见屋外那一声以为有人要来杀自己,便挣脱开绳子跑了。
好在从声音出现到进来时间很短,沐南桑肯定还没逃离这座宅院。连祺匆匆喊道:“沐姑娘,我是连祺,公子派我来救您!”
此刻的沐南桑正被一把小刀抵住喉咙,稍有不慎,锋利的小刀便会割破自己的喉咙,血呈柱状喷涌而出,很快她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何趣后悔,自己一时的好心竟害得自己现在孤立无援。他气愤地将刀子更加贴近沐南桑的脖子,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男人的心不免躁动了一下。
沐南桑此刻后悔极了,早知道是连祺来救自己,她才不会慌不择路地跑进隔壁房间,当她从窗户跳下来时,脖子就被一把小刀抵住喉咙。
男人心猿意马,鼻子凑近沐南桑的耳边,偷偷**她身上独有的茉莉香。
他改变主意了,他不想要一具美丽的尸体,反而活生生的人更加有趣。
“小娘子为何要跟贺之霖那个听命于皇帝小儿的走狗,不如跟了我,金银首饰任你挑选,而且我保证,只宠你一个,还保你性命无虞。”
何趣**的话语让沐南桑听得恶心,她知道要与这人周旋,给连祺救自己的时间。
沐南桑定定心,犹豫地说:“公子丰神俊朗,谪仙般的人物,奴家,奴家配不上公子。况且,奴家已经是贺之霖的人,跟了公子您,怕是姜丞相会对您起疑的。”
何趣听到这话,便知沐南桑心动了,他看过无数多娇艳的花,可唯独没见过这样像茉莉一般清新妩媚的女子。
沐南桑的眼睛、眉毛、嘴唇都是那么地吸引人,还有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何趣燥热不堪。
何趣继续游说道:“我觉得你配得上,你便配得上。桑桑,我欢喜你。你放心,今晚就是贺之霖的死期,说不定现在已是姜丞相的刀下亡魂,你莫怕,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便将金山银山都搬来给你。”
肉麻,恶心。
沐南桑忍着要一巴掌抽上去的冲动,担忧着说:“可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若是,若是出不去了,奴家愿意跟您一起死在这里,来报答您对小女子的感情。”
沐南桑真切的眼神,双眸含情,看得男人心口一热,不管沐南桑是否真心,这一刻他只想要真的有一个人这么关心他、爱护他。
“这不是问题,那贺之霖不是很在乎你,你假装被我劫持,我跟他们说等出了城就放了你,那时候我们远走高飞,等姜丞相把这小子解决了我们再回来。”男人放下小刀,用手指托起沐南桑的下颚,欣赏她的容颜,不觉沉迷,“跟着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那公子记得不要食言,奴家下半辈子就靠您了。”沐南桑做出羞涩的表情,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男人。
男人心情甚好,搂上沐南桑盈盈一握的细腰,忍不住掐了一下。
女子柔软的腰肢,让他有种冲动。
恨不得现在将她就地正法。
沐南桑大脑快速转动,她不能就这么跟着男人出城。
“公子,贺之霖那厮很看重奴家,就算他死了,他的手下也会费尽全力救我出去。公子神通广大,想必手下不止院中这些。等您召集了人手,何不将人引出城外来一个突袭,将他们一网打尽。”
“妙哉妙哉,桑桑,你若非女子,必定是朝堂上一等一的权谋者,就按照你说的办。”
何趣搂紧沐南桑的腰,低声说道:“那便委屈桑桑了。”
连祺在屋外统领手下围绕着这间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只等着时机冲进去把人救出。
这边楚恒拗不过贺之霖,只能跟着他一起回到城里,直奔关押沐南桑的别院,在院门口就听见何趣的声音。
“都给我退出去,若不想你们主子的女人有半点差池,城郊十里外,今夜丑时再来。”
何趣抵着沐南桑的脖子一步步往门口撤出去,他有十足的把握,今晚会是一个非常热闹的晚上,也是他立功的晚上。
连祺眼睁睁看着沐南桑的脖子被划出一道道血痕,随着脖颈浸染衣领,沐南桑面露痛苦之意却之只不语。
连祺感到奇怪,这个时候,沐南桑不应该来一句“你们快杀了他,别管我!”吗?
就在此时,贺之霖不顾一切闯了进来,大声呵斥道:“连祺!快让人退出去,让他们走!”
沐南桑眼中放光,他真的来了,果然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怎么告诉贺之霖她的计划呢。
沐南桑本想着让何趣把自己的据点和实力都暴露出来,她好找机会将消息告诉贺之霖,可是现在。
贺之霖不顾一切冲进来,他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战,满脸都是汗,没有血色,手臂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衣服上都能看到血迹。
他是有多在乎自己的安危,才会宁愿放弃逮捕何趣,从他嘴里拷问出姜肃的消息,也要换取自己的安全。
沐南桑想,作为女子,虽然不能入朝为官,站在朝堂上抒发己见。但是能为贺之霖做一些事情,她想还是可以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爹爹从小教会自己的道理。
贺之霖手臂隐隐有抽痛的感觉,他努力忽略掉不适,言之凿凿:“放了她,我保证让你平安出城。”
“呵,贺大人福大命大,何某也是惜命的人,若没有这位小娘子相陪,我怕不能活着出城,若是贺大人真的在意这位小娘子,还容请在下带着她一道出城,等在下感觉自己没有生命威胁了,自然将她完璧归赵。”
贺之霖怕何趣做出鱼死网破的行为,又看到沐南桑脖子上鲜血淋漓的痕迹,他不能不顾沐南桑的性命。
“好,我放你走,但你要是敢再伤她一分一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贺之霖言出必行,果真让人放行,目送何趣跟沐南桑的离开。
连祺不解地问道:“公子,我们上去拼一把,不见得会伤及沐姑娘的性命。”
贺之霖捂着手臂,脸色苍白,连祺赶紧扶住他:“公子,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沐姑娘我去追就好。”
“不,桑桑是以身犯险,她要去找何趣的据点,替我引出何趣手下的所有侍卫。连祺,楚恒,你们召集的人越多越好,随我一道出城,他们想突袭我们,我们也突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