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皇权、宰相之间三足鼎立,三者之间彼此消耗,彼此桎梏,这样的关系向来是最稳固,最牢靠的,顾修璂又如何能不开心。
例行说了番场面话之后,他方才向侍立一侧的顾君朝递了个眼神。
顾君朝轻咳一声,视线在穆玄瑾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想要分辨出些什么,但又很快收敛了神思,端庄道。
“穆大人,你先前所言,可以解决关州水患,使其百年无忧一事,可是当真?”
“微臣自然不敢欺瞒陛下与王爷。”
穆玄瑾噙着一丝疏离有礼的笑意,微微欠身。
“不仅是关州,此计若成,府州的干旱一事,也同样得以缓解。”
见他夸下了如此海口,顾修璂也不由眼前一亮,生出几分浓重的兴趣来。
“爱卿果然才智过人,具体该如何做,还不细细道来。”
穆玄瑾却并不急着开口,反而是敛着袖摆,冲他行了个大礼。
“陛下莫急,还请待微臣细细道来。解决关州水患之法,并非微臣之计,而是微臣手下一名谋士所提。”
“具体该如何才能解决水患,微臣自然不及那名谋士知晓其中关窍。”
很快就有大臣沉不住气,出列扬声道。
“首辅大人,既然具体方案的执行细节未曾敲定,又怎可急急拿到陛下面前,惹得众位都跟着白欢喜一场。”
“莫非是首辅大人初登此位,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在陛下面前邀功了?”
说话的人是名武夫,在沙场上无法无天久了,自然见不惯那些弯弯绕绕的,举止之间也算不得多么有礼。
穆玄瑾脸上却丝毫不见恼意,做足了一副好脾气的姿态。
“大人误会了,本官并非此意,只是经由他人转达,未免词不达意,而关州水患一事事关重大,也容不得丝毫偏差。”
“所以,微臣斗胆向陛下提议,请我那谋士上大殿来,亲自与陛下分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顾修璂瞪大了一双鹰目,反复瞧什么稀罕物什似的,上下打量着他,末了又不由哈哈一笑。
“换做旁人,都是恨不得将所有功劳霸占了,你倒是好,竟然自己行推举之事,就不怕那谋士占了你首辅的位置?”
穆玄瑾一敛袖,恭声道。
“陛下,微臣不屑于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即便那人当真取代了微臣的位置,亦是其的本事,微臣自认技不如人,德不配位,又如何会因此忿忿不平。”
“你倒是个能看的开的。”
顾修璂不住地哈哈大笑,振了振衣袖。
“朕允你便是,明日早朝,将你那谋士带来,朕定要好生见识一番。”
又处理了些繁琐的朝务,顾修璂便有些精力不济了,命人将余下奏请的事整理成册,便匆匆退了朝。
顾君朝并未跟着离开,一直到朝臣们都走了不少,方才有些面色难看地到了穆玄瑾面前。
“方才朝上你所言之事,可是当真?”
穆玄瑾不卑不亢地对他对视着,笑得温润。
“为何不当真?微臣说话,应当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顾君朝面色再三变换,又很快冷静下来,只勾了唇角,一双潋滟凤眸中漾起几分讥讽。
“你们二人倒是越发的像了,一样的……胆大包天。”
“罢了,这也算是她的一份机缘,本王不会拦你。”
……
“什么,陛下说要见我?”
南悦音猛地不妨,便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岔了气,一口牛奶呛进肺中,咳得几乎惊天动地。
“咳咳,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穆玄瑾就坐在她身侧,见状起身一下下地帮她拍着背,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也算不上亲密过头,她连个推拒的理由都没有,只得默默受着。
好半晌,南悦音方才止了咳,忙摆了摆手,弱弱道。
“我好了,不必再拍了。”
穆玄瑾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方才开口为她解惑。
“如何突然,解决关州水患一计,本就是你提出的,由你来为陛下解惑,最合适不过。”
“但是,但是我那计谋简略的很,即便是三岁小儿都能读懂,你完全可以代劳啊!”
他一摊手,仿佛万般无奈。
“我亦是不想你劳心劳神,但陛下指名要见你,我也没什么办法。”
南悦音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但她左想右想都琢磨不清,也只得作罢。
不过是面见皇上罢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进过宫,她还见过皇后娘娘呢。
她一咬牙,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就是了。”
一旁的几个小崽崽默默地吃着菜,状似对大人之间的谈话漠不关心,实则早已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爹爹和娘最近几日,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