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朝缓缓勾了勾唇角,语气却极为淡然。
“若是你执意这么想,那便当做是吧。”
他转过身,向着墙上悬挂的先帝画像一步步走去,潋滟凤眸漾开了笑意,美玉般俊朗的容颜上满是坦然。
“皇伯父,看来您猜错了,君儿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人选。”
“是君儿无能,既然活着注定要因为这些事而愧疚不安,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顾君朝回眸看了眼废太子,冷声道。
“这下,本王欠你的就全部还清了。”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乾清宫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宫人试着想要收敛尸骨,最后却一无所获。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被软禁了许久的禹王得知此时,心中却一片茫然。
他以为自己是恨着自己的孩儿,直到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莫大的哀伤却几乎摧垮了他。
禹王颤颤巍巍地将一条白绫搭在了房梁上,绝然地选择了悬梁自尽。
到这一刻,顾氏皇族仿佛落下了帷幕,他们还是没能够逃脱从血脉里带着的诅咒。
凡是姓顾者,人皆早逝,无一幸免。
……
等到穆玄瑾等人返回京城时,便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
黑褐色的地板还残留着几分被烧灼过的痕迹,谢鸣沧忍不住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捧起一抔飞灰。
“王爷,你傻不傻啊,何必要为了这种事而枉送自己的性命。”
南悦音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没有想到,他们最后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来道别。
穆玄瑾揽住了她的肩头,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安抚。
“王爷心性纯善,重情重义,对他来说死说不定更是一种解脱,总好过活着备受良心的折磨。”
转眼之间,故人便死的死,散的散。
但现在没有时间伤感或是怅然,在为先帝和顾君朝举办葬礼之前,还需要选出下一任帝王。
现如今顾氏皇族已经凋零,唯独剩下的,便只有穆玄瑾这么一支了。
谢鸣沧一点点擦干了脸上残存的泪水,单膝跪地,俯首称臣,恭声道。
“末将有请主公登基。”
现在最为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穆玄瑾了。
其余的朝臣也纷纷跟着拜服,南悦音没想到竟然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心下感叹之余,本想让开几步。
穆玄瑾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方才抬眸,视线在面前跪倒的朝臣上一扫而过。
良久,方才缓缓启唇。
“此事不容拖延,先去准备着登基大典吧。”
“是。”
一月后
原本宫内悬挂的一片素白纷纷摘下,改为庆祝起了热闹的登基大典。
对于百姓们来说,只要是位明君,这江山由谁来坐都无妨。
老二亲自将新制好的龙袍带了过来,将其悬挂在架上,一点点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但等到看清楚那龙袍的尺码,脸上洋溢着的喜意又倏地一滞,变成了更深的疑惑。
“爹爹,这龙袍的尺码似是有些不对,您穿着有些太小了。”
南悦音凑近了一看,果然如此,但眼下距离登基大典开始不过只剩下一个时辰,要再想临时改动也来不及了。
她一时间不由也有些犯愁,跟着出主意道。
“不然将先皇的龙袍找来,改一改尺码先顶上?”
但若是这么做,未免也太委屈穆玄瑾了,更何况先皇与他之间,还隔着一层杀父之仇。
穆玄瑾慢条斯理地搁下了手中的奏折,方才抬眸看了过来,但眼底却仍旧不见什么愠怒或是不满之意。
他起身缓缓走近,将那悬挂在衣架上的龙袍摘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微微颔首。
“做的不错,尺码也正合适。”
不待南悦音问出心中的疑惑,就见穆玄瑾直接将龙袍交到了老二手中,方才施施然道。
“我何时说过,是我自己要登基了?”
她缓缓收回了将要出口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能够随意就放弃人人渴望不可及的皇位,也当真是穆玄瑾能够做出来的事。
老二拿着龙袍的手却是瞬间僵住了。
“爹爹,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