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金銮殿内瞬间如同下饺子一般哗啦啦跪倒了一地,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还在不住地瑟瑟发抖。
穆玄瑾不躲不避,直接摘下了头顶上的官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身前的金砖上,垂首道。
“微臣愿以头上这顶乌纱帽来起誓,方才微臣所言若有半句假话,莫说丢了官职,就算是以命来抵,微臣也无怨无悔!”
没想到他竟敢张狂成这样,礼部侍郎和廷尉是当真是被吓到了,当即脸色惨白,不要命似的拼命磕起头来。
“请陛下明鉴,微臣是无辜的!”
不出片刻,金砖上便染了血,单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惨烈至极。
顾修璂的脸色霎时更为难看,阴沉沉地质问道。
“判案是大理寺的事,你身为翰林院编撰,不好好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随意插手其他事,意欲何为?”
“陛下!”
廷尉像是猛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朝着龙椅膝行几步,官服浸在他自己的血里,拖拽出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前几日,那穆玄瑾曾借口要编写史册,前往大理寺调阅卷轴,微臣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仔细想来。”
“他分明是想要借机偷窥机密卷宗,图谋不轨,请皇上明鉴啊!”
穆玄瑾从袖袋里拿出几本书卷,站起身,看也不看,便直接一脚踩到了他的血水里。
在龙椅之下站定,他双手平举过头顶,心平气和地道。
“这些是微臣这几日所编写的史册,还请陛下过目。”
见顾修璂微抬了抬下颌,张德顺这才接过书卷,恭敬地弯着腰,双手递到了顾修璂手中。
因着编写的是近二十年来的史册,大都是他执政期间所发生的事,与他的记忆全都可以一一吻合。
穆玄瑾也的确没有辜负自己的诺言,他所写的每一个字都公公正正,只尊重事实,未曾偏颇任何一人。
“史册编写的不错,若人人都像你一般,朕也不必担心百年之后,会被后人耻笑了。”
顾修璂这才放松了几分,一手搭在龙椅之上轻轻敲击着,一双鹰目晦涩地看向跪在他面前的穆玄瑾。
“那朕便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状告他们两人,可拿的出证据来?”
“回陛下,一应物证,已然尽数被廷尉大人暗中销毁了。”
礼部侍郎和廷尉现在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食其肉寝其皮,听到这话,却也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他拿不出证据,谁又会在乎,他所说的是事实还是谎言!
穆玄瑾却仿佛说话大喘气一般,慢悠悠道。
“幸而微臣已然寻到了二十几位证人,现下已然等候在了宫门之外。”
礼部侍郎这下坐不住了,赤红着眼睛对着他吼道。
“放肆,卑贱之民,又怎能进入皇宫!”
未等穆玄瑾开口,顾修璂便率先沉声不满道。
“你才是放肆,还不给朕住口!”
“这天下是万民的天下,朕也是万民的皇上,只要是朕的臣民,即便是乞丐,也入得这金銮殿!”
他都搬出了这般说辞,谁还敢出言阻止,众大臣忙再次跪下,叩首齐呼。
“吾皇仁德,实乃天下人之幸!”
顾修璂对着一旁的李德顺挥了挥手,恹恹道。
“你,带几个人去将证人都接进来,这证人,朕今日还非见不可。”
显然是方才的话,耗费了他太多体力,他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差了许多,李德顺更不敢怠慢,忙带着人去办了。
不过一炷香后,就有二十几个人被带入金銮殿,乌压压的站了一堆。
他们全都是第一次进宫,打从进宫门的瞬间,就被这到处奢华的景象看的迷了眼。
眼下都无需抬头看上一眼,便被顾修璂那强大的威压吓得战战兢兢,只顾着跪在地上,叩首道。
“草民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人乱糟糟的挤作一团,有几人身上的衣物甚至还打着补丁,官员们哪曾和这些平民共处过一室,纷纷掩住口鼻,面露嫌弃之色。
穆玄瑾却神色平和,甚至还对着他们安抚性的笑了笑。
“大家莫慌,陛下是仁德之君,听闻诸位有所冤情,特意法外开恩,准许各位入这金銮殿伸冤。”
证人们忙又跪下冲着龙椅的方向磕起头来,嘴里胡乱感谢着。
这些满腔赤忱倒不至于令人生厌,顾修璂的脸被冠冕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抬了抬手,威严道。
“平身吧,尔等有何冤情,皆可向朕道来。”
皇帝坐于龙椅之上,与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过百步,身旁又有礼部侍郎和廷尉,投来如同恶狼一般恶狠狠的眼神。
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能顶得住这般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