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晚拒绝的话正欲出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身体才恢复没多久,不适宜喝酒。
可又突然想到,他在那么为难的情况下,还是尊重她,答应带易柠一起回桐城,真的让她很感动。
应该敬他一杯酒的。
而且,她也是睡不着,或许喝一杯,能缓缓心头之事。
“好。”汀晚应下,坐在他的对面,与他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
陆砚舟拿出酒杯,替她倒了半杯:“慢点喝。”
随即,他拿起自己的杯,却并未与她碰杯,只轻轻敲了敲桌面,就仰头一饮而尽。
看上去儒雅沉稳的男人,桀骜不羁,可此刻,沉闷喝着酒的模样,竟意外有几分沧桑,似有什么重大心事。
汀晚深深看他一眼,也举起杯碰了碰桌面,一大口喝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各自喝酒。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汀晚再一杯下肚之后,抬眸看向眼前斯文儒雅的男人,忍不住问:“怎么会突然答应带易柠回去?”
陆砚舟淡淡的将杯中酒喝下去,发出沉稳嗓音:
“晚上,我问她愿不愿意回去,她激动不已,非常高兴。”
“我才知道,原来她这么渴望与你在一起。”
“我虽不想回去,她却很想回去,但为了不让我为难,她从未说出这个话。”
“如此懂事的女儿,我又怎么能让她独自伤心。”
汀晚抿抿唇,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朝他举杯:
“谢谢你,我答应不会与你抢孩子,也不会天天缠着她,只是偶尔想她时,会与她见一面。”
陆砚舟金丝眼眶下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别多想,不是为了你,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为了易柠。”
汀晚:“……”
她也没说他是因为她呀。
不过,还是感激他。
没有想过要彻底将孩子抢走不让她见,也真的对易柠很好,让她可以足够放心将易柠交给他。
而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他们的话题,永远都只是易柠,从未在各自身上。
汀晚其实早就困了,但那男人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先独自离开。
于是,就一直陪着他喝,直到凌晨三点多,一旁的酒瓶都空了,才终于作罢。
汀晚喝得有些多,微醺的眸看着他,意识不清的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她脚下像踩着棉花糖,摇摇晃晃朝楼上走去。
可走到楼梯上,十分艰难。
要抬起一只脚往前走,她本身就已重心不稳,这会儿要是再抬脚,立马就往后坠落。
汀晚下意识扶住扶手,才没让自己往后摔过去。
而后,甩了甩脑袋,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脚上,抓住扶手,继续往前走。
好在,这次终于踏上了楼梯。
她呼了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都紧紧抓住扶手,继续往上走。
可才走没两个阶梯——
抬脚的瞬间,脚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在空中微微摇晃后,失去重心往后倒。
“唔……”
汀晚惊呼一声,手已经脱离了扶手,反应迟钝起来,什么都忘记反应,眼看着就要重重倒在楼梯上。
千钧一发之际,忽而感觉身后居然有一堵墙,稳稳的接住了她。
汀晚迷糊的脑子云里雾里,回过神后,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堵‘墙’。
竟是陆砚舟。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胸膛抵着她重心不稳的身体,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这才伸出手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来: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汀晚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凭空被抱起来。
眨了眨眼,她酒醉迷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发出犹如树懒般的缓慢声音:
“那个……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太麻烦你了。”
可话说完之际,他就已经抱着她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他也就将她放下来:“那就自己走吧,要是还走不稳,记住扶住墙面。”
不等汀晚反应过来,男人高大身影已经保持疏远,头也不回的回到自己房间。
汀晚看着紧关的门,傻傻的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随即,酒意愈发上头,她真的只能扶着墙,缓缓回到房间里。
幸好洗了澡,躺下床,沉重闭上眼睛。
她想,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不仅能助眠,还能让人暂时忘记一切烦心事,正如此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心事都没有,没几分钟后,就沉沉入睡。
第二天。
吃早餐的时候,汀晚下楼看到坐在易柠身边的陆砚舟,脑子突然想起昨晚的画面。
她与他喝酒,然后,她喝多了,楼梯都上不去。
好像这个男人,将她抱了上楼?
她瞬间尴尬起来,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打算说一声谢谢,可那男人,一副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她,温文儒雅的吃着饭。
汀晚抿抿唇,也就没再说,既然他当没有发生,那就算没有发生吧。
早餐过后,易柠再一次哭着与艾薇儿道别。
艾薇儿再三安慰:“宝贝,没关系的,等我向我的上司老板申请,到桐城去工作,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啦。”
易柠痛哭流涕,但还是很乖巧懂事,深处手指与她拉钩:“薇儿阿姨,说好了哦,我与爹地妈咪在桐城等你。”
艾薇儿红着眼微笑,与她拉钩:“好,我一定会很快的。”
随后,‘一家三口’坐上前往桐城的飞机——
*
桐城靳家私人医院。
靳寒年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缓缓睁开眼。
盯着眼前白到刺眼的房间,他拧了拧眉,记忆缓缓回到脑海。
记者会后,他赶着回去与汀晚解释,路上,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易柠被绑架!
他与他商议,对方给他多少钱,他可以给双倍!
可对方,死都不肯,只强势的说,如果敢继续与汀晚见面,他立马就杀了易柠!
他难以想象,易柠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个女人会怎么样……
更不愿再看到她,整日痛苦的模样。
满脑子都是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该怎么权衡,要怎么样,才能既拥有她,又不让她痛苦。
想得太过失神、沉重,加上他车速过快,一时失控,车子撞向一旁的树干。
现在,汀晚在哪?她的女儿,又怎么样了?!
靳寒年深沉冷眸扫视四周,却并未见到自己的手机。
他眉头紧锁,刚扯掉手背上的点滴,正欲起床离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小白走了进来,看到醒来的爹地,惊喜不已:“爹地,你终于醒啦。”
他才刚去看一会曾奶奶而已,却错过了爹地的清醒。
靳寒年看着他,似没听到他的话,只问:“汀晚在哪里?”
小白:“……”
猜到了,爹地最在意的,永远是小晚阿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他回道:“小晚阿姨暂时有点事,出去处理几天,但是她昨天才与我说,今天会回来的。”
“她,不在?”
内心刚有点失望,在他受伤,这个女人再度将他丢下。
可蓦地又想到,或许她是去处理易柠的事?
毕竟,他没有答应那件事,对方很有可能做出了什么措施。
靳寒年盯着小白问:“她亲口与你说,今天回来?”
“对呀。”小白点点头。
他紧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了落。
她回来,证明孩子没事。
“拿手机给我!”靳寒年吩咐。
小白立即乖巧的将自己手机递给靳寒年。
靳寒年输入汀晚号码,还未拨出去,病房的门再度打开,进来的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