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1305号病房后,易柠看到突然出现的老夫人,将病床上的陆砚舟护在身后,全身都长满了刺:
“你又想干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会跟着妈咪嫁到你们家去!我只要我爹地!”
陆砚舟还是第一次见到易柠这个样子,拧了拧眉:“易柠,不许胡闹!”
他温润将她拉开,这才看清突然进来的人是谁!
靳家老夫人!靳栗的奶奶!
怎么会是她?她突然来这干什么?
脑海浮现易柠的话,他片刻就明了,眸底一片深谙,却也保持着儒雅:“靳老夫人。”
靳老夫人看向他,一瞬间,脑海有什么模糊记忆拂过,却立即又消逝不见。
这男人,好眼熟,好似在哪里看过。
可一时半会,不管怎么想,竟捕抓不到一丝关于他的记忆。
她便没再多想,问道:“你认识我?”
陆砚舟:“靳家在桐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当家主母靳老夫人,人人敬仰。”
靳老夫人笑了笑:“谢谢你的夸奖。”
随即,看到一旁对着她还虎视眈眈的小女孩,她慈爱道:
“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不想与你母亲一起嫁过来,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
易柠依旧十分警惕看着她,向来都灿烂明亮的双眸,第一次浮现冷漠的气息。
“既然不勉强,那你还来干什么?休想挑拨我和我爹地的关系。”
靳老夫人无奈失笑:“你多想了,我只是过来与你们聊几句,认识一下。”
易柠没好气道:“我们不需要你看,麻烦你快点出去!”
“易柠!”陆砚舟拧着眉沉下脸,将她拉在一旁,低沉呵斥:“不许这么没礼貌。”
易柠一愣,瞳孔印着他责备的脸,眼眶霎时就红了,委屈哽咽:“爹地,我……”
她这样做,都只是为了爹地呀!
这个老人家要她跟着妈咪一同嫁到靳家,那爹地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她怎么忍心,她怎么舍得!
因此,她讨厌靳家的所有人,包括对她很好的靳叔叔,都是因为他们,才让她现在这么难过,无法真正拥有爹地妈咪!
可为什么她宁愿将自己变成坏孩子,去守护爹地与妈咪,为什么还反而被呵斥?
她真的做错了吗?
看到易柠委屈掉泪的模样,陆砚舟又心软下来,轻声道:
“宝贝,爹地在教你,面对长辈,不可以那么没礼貌。”
“靳老夫人并未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并且还对你妈咪很好,如果你妈咪知道你这样对她,一定会很生气。”
易柠眨了眨被泪水湿闰的睫毛,再一次小心翼翼看向靳老夫人。
这个老人家,对妈咪很好?
她不知道,妈咪没与她说过关于在桐城的任何记忆。
她只知道,她不想离开爹地,也不想离开妈咪,可现在她只能选一个人!是靳家的人,才让她陷入这样的悲伤中。
“乖,不要生气。”陆砚舟柔声安抚,随即说:“与老人家道歉。”
易柠很是懂事听话,尽管不情不愿,还是撇着嘴,小手放在肚脐上鞠躬:“对不起。”
靳老夫人看她小模样,仿若看到了汀晚小时候,宠爱将她扶起来:
“没事儿,不用这么拘谨。”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让孩子这么郑重给自己道歉,她会对自己警惕,也是理所当然。
但,孩子父亲在教导孩子,她其实没理由劝阻。
易柠不动声色缩回被老人家扶起的手,转身又坐在床边,这次倒没再那么警惕了。
靳老夫人温和与她笑了笑,随即看向病床上的陆砚舟:
“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住院了?”
陆砚舟温润道:“没什么事,多谢关心。”
客套两句后,两人就陷入沉默。
靳老夫人有点尴尬。
本身她过来的本意,确实如这小女孩的猜想那样,打算与她父亲谈谈,能都把孩子的抚养权让出来?
她看得出来,小晚很在意自己的女儿。
如果不能拿到抚养权,那就意味着,为了这个女儿,她将永远与这个孩子的父亲有牵扯。
有孩子可以接受,寒年也可以接受!但一辈子的时间,需要因为孩子与另外一个男人有牵扯,寒年会受不了的!
可是……
一进门这孩子就满身带刺,仿若她是她天大的仇人般,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想步步逼紧,弄巧成拙,这事得慢慢来。
所以,这个话题一旦聊不开,她就无话可说。
她拄着拐杖起身打算道别,可再次看向床上男人的脸,他的五官,一抹旧相识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老夫人不由得细细打量着他,她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有过什么交集?
看着,想着,脑海终究不再如刚刚那样一片空白,而是模糊浮现出一丝画面。
好像谁与她,介绍过这个男人。
介绍时的模样,还满脸崇拜,甜蜜,骄傲。
画面实在太过模糊,好似也过去太久太久,久到什么都记不起了。
“靳老夫人,”见老人家一直盯着自己看,陆砚舟沉声问:“有什么事要说吗?”
他虽恨靳家的人,但内心对这位老人家十分尊敬。
只因为,曾经的靳栗在他耳边对他说,她奶奶的好。
更因为……在他调查过汀晚出狱后的情况时,在她困难重重时,只有这位老人家,给予她无限的帮助与信任!
所以,他尊敬她,尊重她。
见她一直欲言又止看着自己,他只能吩咐易柠:“宝贝,出去替我买点水果回来吃。”
易柠撇嘴:“爹地,桌子上一大堆水果,你还要吃什么水果?”
她十分清醒:“你想支开我就直接说,不要弄这些。我走就行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
靳老夫人回过神,急忙喊住:“孩子,不用了。”
她慈爱的浅笑着:“我是有话说,但不需要避开你。”
易柠看了陆砚舟一眼,在得到他眼神的示意后,也没再离开,而是转身就来到大厅,懒懒窝在沙发上。
陆砚舟这才看向靳老夫人:“老夫人,请说。”
靳老夫人打量的眸色再度落在他身上,怎么记终究都想不起,只能问道:
“陆先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或者是在哪里见过,交谈过?”
陆砚舟没戴眼镜,双眸显得更是深邃。
他看着她,儒雅笑了笑:“老夫人是不是记错了?我陆家与你靳家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我多年来也一直在国外,应该没见过,更不会认识。”
靳老夫人有点凌乱。
靳家与陆家确实在商场上从未有过任何合作、交集,私下也没有任何关系。
而这男人居然多年来一直都在国外?
看来,是她想多了。
大概只是因为他像某个人,才让她产生这样的错觉吧?
如果认识甚至交谈过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有点儿印象的,而且,真若如此,他有什么理由否认呢?
靳老夫人尴尬笑了笑:“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砚舟绅士沉稳:“老夫人慢走,我行动不便,就不相送了。”
“不用不用。”
靳老夫人拄着拐杖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陆砚舟脸上的神色僵住,眸色一暗再暗。
这边。
靳老夫人走着走着,脚步突然一顿。
脑海里一直尘封忘却的记忆,突然间被掀开。
小女孩挽着她的手臂,甜蜜害羞的笑:
“奶奶,那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我爸爸妈妈,更加不许告诉哥哥。”
她小心翼翼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诺,就是他啦。”
“他是我的男朋友,叫陆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