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她拖着如躯壳一样的身体,一路向南,走在漆黑的夜,泪水模糊了视线,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
直到她走不动,也不知道脚下是哪里,只站在桥边,吹着清冷的风,双眸猩红,无神到空洞。
突然觉得好可笑……
她居然,连家都没有了。
在崩溃之际,她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发泄内心的情绪。
可她的心里压了太多太多事,情绪如翻涌的海浪铺天盖地袭来,再不发泄,她会疯掉的!
汀晚无力蹲下,脑袋埋葬在膝盖上,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拿出看了眼,是陆砚舟!
想到或许是易柠找她,她这个状态也没办法接电话,只将电话挂掉,随即站在路边拦车。
当陆砚舟听到门铃,出去打开门的时候,瞳孔狠狠一震。
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如鬼一样,显得那那一双不知哭了多久的眼睛,又红又肿。
她的样子,给他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
陆砚舟拧起眉,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回家吧。”
汀晚如傀儡般走进去,蜷缩在沙发上,不声不响,只睁着一双空洞而暗淡的双眸。
陆砚舟坐在一边,给她倒了杯温水,温和问:
“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不是去上班了吗?是公司的同事欺负你?”
他的眸色冷沉了几分:“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
汀晚浑浑噩噩中听到了他的声音,可脑子像是要爆炸了般,听不清他说什么。
无力回答,空洞双眸落寞看着窗外的景色。
陆砚舟见她这个样子,眼里竟拂过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心疼,轻声道:
“等下易柠要下来,你确定她看到你这个样子,不会被吓到?”
易柠……她的宝贝女儿。
汀晚回过神,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如雪一样白的脸艰难扯起一抹笑:
“宝贝,妈咪没事,别担心。”
然而,在她看过去之际,却只看到,跟前只有陆砚舟一个人。
汀晚意外的笑了笑:“易柠没在这里就好。”
说完,又恢复刚刚的模样,蜷缩着,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陆砚舟看她状态,忽而意识到不好。
她的精神,像出了问题!
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吗?
沉思片刻,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五年前一直做开导的医生。
汀晚听到这,却猛地回过神来:“你在干什么?我没病,为什么要喊医生过来?”
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状态。
在陆砚舟眼里,她却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可当着她的面,他不敢再刺激,只说道:“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喊医生过来。”
汀晚没回复,知道不是给自己喊医生,又恢复到刚刚灵魂游离的样子。
陆砚舟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只能发信息给医生:
“你等会当做是正常医生,就当我发烧了,一边给我治疗,专心观察我身边的女人。”
医生:“好的。”
半个小时后,医生提着医药箱过来。
与陆砚舟对视一眼,他当做真的给陆砚舟看病那样,探温,把脉。
可实际,期间的视线一直都在细密的观察着汀晚。
汀晚本身就不在意这边,旁若无人的发着自己的呆,所以也未发现医生的注视。
直到最后,医生哪怕没有与陆砚舟说话,只细心的看着她写下一些状况,汀晚也没有察觉到。
观察完毕,他正欲与陆砚舟说什么,陆砚舟甩了个眼神,医生会意,说道:
“只是着凉了,开给你的药,每天饭后按时吃下就行。”
“谢谢医生,辛苦了,我送你出去。”
走出门口后,陆砚舟问:“她有什么问题?”
医生说:“她的心事太多沉重,心里装了太多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这个样子,肯定每一晚都难以入睡,哪怕很困很累,她的身体睡着了,脑子都还在想各种事情。”
“而且,她是不是今天才这样?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平常的情况,最多只是多虑,失神,心不在焉。”
陆砚舟拧了拧眉,受刺激?
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确实是经历过什么让她伤心的事。
可她今天不是去上班?遇到了什么事,让她如此难过?
医生说道:“她这个精神状况很危险了,轻度抑郁脸了,要是再加重,会变成重度,她会很痛苦,满脑子都只想着解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都由不得她了。”
陆砚舟的心紧了紧:“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
“她的情况,需要每天都开导。”
“我刚刚给你的开的药,是给她的,目前最重要的是给她好好休息,彻底放松的睡一觉,等到她精神状况好点,再带她来见我。”
“知道了。”
送走了医生,陆砚舟转身回到家里。
却发现,大厅上哪儿还有她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
想到医生刚刚的话,他的心蓦地一紧,大步跑上楼。
先是去了天台,又去了二楼阳台。
所有有窗户的地方,都被他看了一遍,好在,都没有她的身影。
直到她气喘吁吁打开她的房门,却看到——
她居然在阳台上站着。
而她的房间,恰好是门口楼上。
那么短的距离,刚刚他与医生的谈话,她听到了吗?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陆砚舟还在猜测之间,汀晚突然沉沉出声。
他回过神,说道:“没有,只是上来问问,你吃饭了没有?”
汀晚空洞双眸盯着他:“是怕我跳楼吗?”
刚刚他与医生在楼下的话,她都听到了。
以为她不知道,医生给他看病的时候,视线都在观察她吗?
他急促的步伐,上天台,又跑去阳台,分明就是害怕她做出不受控制的事!
陆砚舟的心一紧,说:“没有,怎么会。”
“我是想如果你没有吃饭,我喊管家做个宵夜给你吃。”
汀晚却微微笑了笑,直接说道:
“不用担心,我说了我没事,我就没事。”
“哪怕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最可爱最懂事的女儿,我要一天天看着她长大,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放心,回去睡觉吧。”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陆砚舟深深打量着她,似乎在揣测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是,想到医生说过,她现在还是中度,不是重度,应该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吧?
而且,易柠在她身边,她舍不得……
陆砚舟只能说道:“好,那你早点休息。”
他离开房间后,在楼下喝了一会酒,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打了电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