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年的视线不由得追随着那抹身影,见她停在包间门前,深吸一口气,又仔细整理衣服,扬起笑颜,推开门进去。
他幽深眸底染上几分冷嘲。
找的所谓的下家,不仅年龄大,还带她来这种地方?
丢人现眼。
靳寒年有股冲动,想冲进去将她揪出来。
可转念想想,她的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淡漠收回视线,转身走入另一个包间。
包间里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坐在沙发上,淡淡端着洋酒杯:
“你受什么刺激了?居然主动喊我出来喝酒?”
说话的人叫杨楚尘,靳寒年一起挨子弹的铁哥们。
他穿着休闲装,大晚上戴着个鸭舌帽,露出一张痞帅痞帅的脸。
靳寒年瞥他一眼,漠然坐在一旁,独自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肚。
杨楚尘凝视着他,默默问了句:
“江小姐与你闹分手了?”
靳寒年眉头一紧,盯向他的目光冷厉:“胡说什么!”
杨楚尘:“咱俩认识这么久,你只主动喊我出来喝过两次酒。”
“第一次是五年前小锦鲤出事,第二次,是现在。”
“让我怎么不怀疑,你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然,他知道杀手要刺杀他的事,但他不认为这件事值得他心情如此沉重出来喝闷酒。
靳寒年琢磨了下杨楚尘的话,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为什么要出来喝酒,他哪不开心了?
为了那个女人找下家?
shit!
不可能!
绝对只为烦躁那个刺杀新闻,所以才想喝点。
靳寒年给杨楚尘倒上:“废话少说,既然来了,喝。”
杨楚尘:“……”
这哥们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挨子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会儿却满脸愁容,心事重重。
但他作为兄弟,从不多问,他要喝,那就陪。
过去约莫一个小时。
靳寒年情绪越来越凝重,盯着杯中的烈酒,突然觉得没意思。
越喝他的脑子越清醒,清晰的浮现出,汀晚谄媚的当着他的面打电话找下家的画面。
真他妈该死!
这个女人,凭什么左右他的心情。
他重重把酒杯放下:“不喝了。”
不等杨楚尘反应过来,高大的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楚尘倒没多大反应,上一次也是如此,他都习惯了。
懒懒靠在沙发上,淡漠、优雅的喝着酒。
靳寒年朝酒吧外走去,经过汀晚那间包厢,本想无视,却听到里面传来起哄声:
“喝!你过来不就是要喝酒的吧?”
“喝了,我才能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啊。”
“对啊,老徐一直替你喝,有什么意思?”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深眸透过门上那几寸大小的透镜瞥进去,只见——
十几个男人,唯独只有汀晚一个女人。
她在皱着眉喝酒,她在努力的陪着笑。
明明痛苦得要吐出来,却依旧笑着喝下一大杯烈酒。
在她放下酒杯后,在场所有人都欢呼。
而她回到其中一个老男人身边,小心翼翼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问:“我表现得好吗?”
恶心!
她哪怕要找下家,眼光需要那么差?
年纪大,老穷丑,不仅带她来这种地方,还要她陪酒陪笑?
那个女人,是上辈子没见过男人么?
靳寒年嫌恶的收回视线。
朝外走去的身影,气息冷寒如雪。
阴沉着脸坐进车里后,司机问:“三爷,是回庄园吗?”
靳寒年抬起冷眸,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不回庄园,难道回你家?”
司机霎时吓得心脏紧缩,忙说:“对不起。”
立即开动车子离开。
可才过去半分钟。
“停车!”
身后突然传来阴沉声音。
司机吓得猛踩刹车,回头哆嗦问:“三爷,怎么了?”
靳寒年连一个视线都没给予,高大身影下车,修长步伐迈得像飞起,重回酒吧。
吧台前,哒的一声拍下他的卡,骨骼分明的手揪起经理的领子,冷眸如刀锋般盯着他:
“今晚歇业,给你十倍营业额!”
十分钟后,酒吧里所有的人陆陆续续都被抱歉的请了出来。
其中当然也包括汀晚。
她已喝得熏熏然,但旁边是喝得烂醉的徐博讳。
她强忍醉意极力保持清醒,扶着他的手往外走:“徐叔叔,保镖在门口等你,我扶你出去。”
徐博讳踉踉跄跄的走着,沉稳儒雅的脸覆着浓烈酒醉,含糊道:
“小晚啊,叔叔对不起你。”
“我与你父亲是好兄弟,自小就把你当女儿,但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却帮不上你。”
“叔叔真没用。”
汀晚忙摇头:“不是,徐叔叔,你帮我很多了。”
一晚上,徐叔叔都为了她的事喝酒,替她挡酒,只想那群股东能够帮助她一下。
可没人愿意。
从一进门,大家知道她的身份后,露出的眼神是鄙夷、不屑的。
徐叔叔不放弃的一个个敬酒,喝得吐了两次,终于他们才松了口,说出自己对公司被日资收购的看法。
大家嘴里说不同意公司被日资收购,但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当事人知道。
走出酒店门口,一旁等候着的保镖立即越过人群走来,恭敬喊了声‘徐总’,便扶住他另外一只手,与汀晚一起将他弄进车里。
汀晚站在车门前,回想今晚徐叔叔为自己做的种种,心里很是感恩:
“徐叔叔,今晚麻烦您了,谢谢您,还愿意帮助我。”
徐博讳躺在后座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发出醉倒含糊的声音:
“保持,联系,有事,再找我。”
汀晚的心再度温暖,九十度鞠躬:“好,徐叔叔慢走。”
目送车子离开后,她也伸手拦下的士回玫瑰庄园。
路上,她酒意慢慢上头,脑袋像被安了定时炸弹,嗡嗡直响,胀痛不已。
伸出青葱玉指按了按,也并未缓解片刻,反而越发严重。
汀晚浑身难受,浑浑噩噩,泪水就从眼角滑落。
原来,曾经守护公司的爸爸这么辛苦。
每一天都喝得很晚回来,她自小只有保姆陪在身边,还埋怨他,为什么人家有爸爸妈妈陪,自己只有保姆。
爸爸什么都没解释,只笑着给她买她喜爱的玩具,带她吃好吃的,一次次哄她。
现在她才明白,那时的爸爸,心里承载了多大的压力与苦涩,却没人诉说。
汀晚的手指紧了紧,醉意的眼眸抚过一丝坚毅。
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回公司,不让爸爸妈妈的心血付诸东海!
“到了,小姐。”
车子稳稳停下。
汀晚下车,只见眼前的别墅一片灯火明亮。
她酒醉迷糊的双眸打量着里面,这么晚了,谁还没睡?
小白吗?
是不是因为她今晚没哄他,所以他睡不着?
汀晚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进去,推开门,霎时感觉扑面而来的冷寒气息,像置身千年冰窟,让她连呼吸都凝滞起来。
抬起眼帘,沙发上靠着一抹高大身影,不是小白,而是——
靳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