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稳稳停在山脚下。
靳寒年刚从车里下来,倏地听到眼前茂密的芦苇丛里,传来稀碎的脚步声。
在这寂静深夜,显得极其突兀。
他瞬间警惕起来,骨骼分明的手指握起手枪,直直对准那边。
可随着踉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芦苇被轻轻扒开,走出来一道身影。
那竟是——
摇摇欲坠的汀晚!
靳寒年瞳孔一震,深眸将她上下打量一眼,见她没一点受伤的迹象,紧悬一个晚上的心微微缓了缓。
高大身影不由自主朝她走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视线往后方看了一眼,见再无动静,拧眉问:“小白呢?”
汀晚精疲力竭得像丢了魂,耳朵失聪,什么都听不到,失焦瞳孔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模糊看到他一上一下的薄唇。
她胡乱伸手抓着眼前的人:“救我……”
话落,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她眼前一黑,柔弱身体直直朝他倒过去。
靳寒年条件反射将她搂入怀里,看着怀里虚弱的女人,眉峰拧起。
从她的两个字,可以断定她确实是被绑架了。
可,怎么就她一个人?她不是与小白一同被绑架?
是她独自逃跑,放任小白在满是狼群的山头上,不管不顾?
他冷峻的脸沉了沉,深深看她一眼,将她打横抱回车里。
江雪忆看他如此温柔的将那个女人放下,目光抚过一闪即逝的阴狠,冷冷出声:
“你还管她干什么?”
“肯定是这个女人绑架了小白,把小白丢在山头里,自己走了。”
“否则,她怎么会同样出现在这里?”
靳寒年深眸看着她,语气竟带着几分不悦:“难道你就不会想到,她或许也一同绑架了?”
江雪忆一怔,一同绑架?
他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那她所策划的这一切,不都白费了?!
她气得手指颤了颤,盯着那个在车里晕过去的女人,满目恨意:
“哪怕她真的被绑架,那她独自一人出现是怎么回事?”
“她可以跑出来,为什么不能带小白一起?就这样把小白一个人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而且,刚刚为什么没有与你说任何小白的事?是生怕你找到吗?”
“说到底,她还是心思歹毒!”
靳寒年眉峰拧了拧,想说什么,却无力反驳。
她独自一个人跑掉,丢下小白,确实不该!
小白对她比亲生母亲还好,而她对小白也异常疼爱,那些感情,并不是假的。
江雪忆见他沉默,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一点都不信她的说辞?
真该死!
心底产生强烈危机感,她朝他靠近,正欲说什么,靳寒年电话突然响起。
他甚至连给她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接起电话:“到哪了?”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男音:“三爷,我们已到达山脚下,这里有条小路上去。”
“上去找!”
靳寒年吩咐完,挂掉电话。
看着眼前难行的山路,他回头看向江雪忆:“你……”留下来。
话未说完,视线突然瞥到车里的汀晚。
把江雪忆留下来,他竟担心她会对那个女人做出什么事。
大概她曾做过的种种事迹,真的让他放心不下。
“我怎么了?”江雪忆问。
“没什么。”靳寒年回着话,再度播了电话出去:“我在芦苇丛这边,叫个人过来。”
不到十分钟,一个高大威猛的黑衣保镖过来。
靳寒年抬起下颌指了指车里的女人:“开车带她离开,送去医院。”
“是!”
黑衣人立即坐上越野车,带着汀晚离开。
江雪忆已狠狠僵住。
她的这一个计划,完美无暇的计划,就这样废了!
靳寒年竟对那个贱人到了如此信任的地步!
不仅一点都不怀疑她,反而还将她送去医院!
心,狠狠被撕碎,痛得无以复加。
今晚靳寒年的举动,更让她意识到,汀晚这个贱人,绝对不能再留!
还在沉思中,靳寒年冷沉的声音传来:“上面很危险,你过去那边车里等待,上面已经找到小白,我上去把他带下来就行。”
江雪忆回神,猛地摇头:“不行,我也很担心小白,我要上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靳寒年蹙了蹙眉:“我无暇顾及你。”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主要是,她必须上去找准机会,一定要将情况扭转成她计划中的那样。
见她如此执着,靳寒年也没再说什么:“时刻紧跟着我。”
江雪忆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往。
“嗷呜……”
才走到半山腰,狼群叫声响彻夜空。
江雪忆一把挽住靳寒年手臂,紧紧贴在他身上:“寒年,我好怕……”
靳寒年打着手电筒,垂眸瞥了她一眼,没言语,继续往前走。
终于来到回合地点,十几个黑衣人,手握着枪,而面前,倒下十几只野狼。
江雪忆看着遍布的狼群尸体,更是吓得恨不得挂到靳寒年身上。
靳寒年扫视四周一眼:“停在这做什么?”
黑衣人为首的老大道:“导航上显示,小少爷就在身后的位置里。”
靳寒年眯起冷戾目光看向身后,可那什么都没有。
他迈开步伐朝那边走过去,皮鞋踩在树叶上,响起沙沙声音。
走了约莫十来米,隐约听到稚气的嘤咛声:
“不要……不要……”
靳寒年的心一紧,顺着正欲走过去,只见——
小白颤抖躺在上面,满身都是鞭伤,紧紧闭着眼神志不清的模样,痛苦持续呢喃出声:
“不要……不要打我……”
靳寒年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不怕,是爹地。我来带你回家了。”
然而,小白小小身影只挣扎着,像没听到他的话,连梦里都在求饶: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打我……”
“小晚阿姨……不要……”
靳寒年脚步倏地一顿,不敢置信低头看向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白。
他刚刚说什么?
他在向汀晚求饶?求她不要再打他?
小白身上的伤,是那个女人打的?
慢一步赶过来的江雪忆,见到小白伤痕累累,神志不清的模样,捂着唇,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双眸,哽咽出声:
“怎么会伤成这样?”
“到底是谁伤害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无辜的小孩?”
神志不清的小白,听到这噩梦般的声音,抖动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仿若沉浸在黑暗、窒息、痛苦的世界里,剧烈挣扎着,歇斯底里喊道:
“不要……啊……求求你了,不要再打我……”
“小晚阿姨,小晚阿姨……不要,不要……”
江雪忆听到这些,满目不可置信,冷笑看向靳寒年:
“你还要护着那个女人?”
“你听到小白这可怜到让人想哭的求助声了吗?”
“他在苦苦哀求,让汀晚那个贱人别打他!”
“我分明和你说过,汀晚知道是我把她刷下去的,怀恨在心,所以对无辜的小白下手!”
她心疼的抚着小白的脸:“我可怜的儿子,真不敢想象,如果我们没及时赶到,小白最后会怎么样……”
靳寒年冷峻的脸阴骘至极,周身散发气息,带着几分杀气。
却只沉默不语的,抱着小白大步往山下走。
江雪忆气到极致,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泛着泪水的眼眸恶狠狠看着他:
“我要给小白报仇!”
“赶紧吩咐属下,把那个贱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