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时告诉我,那家伙一瞬间带着巨大灵气砸下,没上过九重天的小小河神自然只能深信不疑。
是啊,又是在那种危难之时。
我想了我的母亲,母亲最后重病起不来的时候,那时候要是有人给我什么药,我也会深信不疑的,一点希望就能燃起一团火,人最怕的是连希望都没有。
河神很高兴地去找香云,跟她说不久后不用他的精气帮助香云再拖着了,会彻底治好她的病。
香云得的是肺癌,癌症就算在现在这个年代,都没法治愈,得了基本上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但段明时说人都活一个精气神,神明将精气分给重病之人,是能吊着一口气的,只不过也不会太长久罢了。
画面一转,残阳如血,河边的男子面如死灰,双眼空洞无神。
他一只手攥着胸前的衣襟,一只手紧握成拳。
薄唇微张,是绝望之音。
“骗子……”
“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吗!为什么要欺骗我!?我其实只是想让香云活下去而已,我只是想让我的妻子活下去……多么简单的愿望!”
他仰天大叫,眼角划过泪水,再低下头,却发出没有灵魂的一声浅笑,唇上被自己咬了一个血印。
“可惜我……做不到了。”
蓦地,他的双手开始不听使唤,从怀中拿出一只火折子,星火刚刚燃起,他的身体便骤然沐浴在火苗之下,我想上前,段明时拉住我的手。
“没用的,这只是灵气的记忆而已。”
河神扔掉了火折子,他不停地摇头,大喊:“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水……水!我死了香云也就……”
他纵身跳入河中,然而那火苗完全没有熄灭,甚至遇水更甚。
火苗都窜出河面,我赶紧过去,看到河神不停地抓着边沿,痛苦低吟。
“没有效果,没有效果!啊啊啊啊!”
我就这么看着他在火焰中挣扎,慢慢他不再哀号,双手也没有了力量,他就像没能涅槃成功的凤凰,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凭自己跌落。
火苗散去,黑焦的躯体沉入水底,一点点消散掉。
很多只黑色的虫子从河水中四处游出来,我惊叫:“段明时!”
“啊……笑虫!”
那些黑色的虫子在吃着水中的泥土,尤其是河神身下那些被烧焦的泥土!因为火在水中不灭,连同河底的一块泥土都烧焦了。
“笑虫只吃土,那么笑虫在这里的作用是收集被烧死之人的土?!”
我回想起不管是花半仙还是小玉也好,她们共同的点唯有死后身下的土没了,现在河神亦是如此,我立即抓住段明时的手,“那我们跟着虫子,看虫子最后把土给谁,不就能找到那个坏人了吗!”
“笑虫的胃是互相连接的。”
段明时说它吃第一口土,瞬间就可以传播到千里之外的另一只虫身上,所以没有意义。
我失落地低下头,“他进献了自己最后的灵气,还是什么用都没有……”
“谁说没用?!”
段明时上前一步,双目一直盯着河水,“水息不灭的火……只有西方天长灼石点的火,才会不灭。”
“长灼石?”
段明时跟我说,长灼石是点燃长明灯的石头,一次点火,方可长明。
只是这种石头应该在西方天菩萨的身边或身上,凡间是不应该有的!
我越听越乱了,怎么还牵扯菩萨?
不过段明时让我不要在意,说九重天上无论是神明还是佛祖,都有堕落之人,就如同这人间的人一样。
这时候身后有咳嗽声,我回头看到香云跑着过来,她喘了口粗气,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会儿,然后笑着喊:“神明大人,我来了,孩子们让我给你拿点他们做的糯米团子。”
她站在河边不停地往河水中看,但能看得出她的诧异。
可能平时她喊这一声,河神就出来了,但是今日迟迟没有出来。
“神明大人,你去哪了?”
河水没有任何动静,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攥紧拳头看着。
香云从期待到落寞,夜幕落下,她摸着怀里的糯米团子叹了口气,对着河说:“神明大人有事吧,那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香云后来又来了多少次,失望了多少次,因为波纹滚动,我们又回到了现实。
段明时拍拍我的肩膀,他让我别伤感,起码现在知道了那些人为什么会一点就着了,长灼石,星星之火可以燎天。
天大亮,阳光照到我脸上,我却没觉得温暖。
金泽从远处奔来,大喊着:“姐姐!”
我上下打量他,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难得松了一口气。
“金泽,你跑哪去了?”
金泽伸手给我看,他手中竟然有一只笑虫,缓缓蠕动。
“姐姐,你看!”
他说完用力一捏,那笑虫挣扎几许,蓦地从嘴里吐出一块十分细小的晶体。
那晶体是橘黄色的,哪怕只有这么一点,也十分耀眼。
金泽说他突然消失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魅香的味道,大千世界万物的味道都会有不同,哪怕是母女父子也有微妙的差别,这魅香他曾经闻到过类似的,在白猫身上,那就可以说明,是幕后那个女人的味道!
“你是说你闻到了那女人的味道?她来这附近了?!”
金泽点头,他尽量让自己说话利索点,他闻到那味道后就立即去追那家伙了,他想的很简单,那家伙是源头的话,他就要抓住源头!源头解决了,自然没有别的事。
只是他追过去后发现那味道消失了,并且以他的嗅觉,附近几百里都没有那个味儿,就说明那人已经跑远了。
但是他抓到了几只虫子,捏死前几只的时候,发现虫子死尸的味道中夹在一点别的味道,他开始轻轻地捏虫子,这才发现虫子会吐出东西!
“这个、这个就在我嘴边,我应该、认识的!叫什么来着……”
段明时看那晶体,脱口而出,“长灼石!”
“对对对!”
段明时说应该是笑虫吞下长灼石,中招的人们吞下笑虫,这一条链就形成了。
段明时还对着天空看这橘黄色的晶体,里面有一丝黑紫色。
“这应该是用来操控受害者点燃自己的邪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