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昏睡了两日才醒来,
我是装的,
我要是再不醒,大夫手里的银针就要扎向我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
对上我娘期待的目光。
两日过去了,她的面色憔悴,嘴角起了几个燎泡,
明明非常愤怒,还得摆出一副慈爱关切的样子。
谣言早就在这两天传了出去,
将军夫人疯了。
将军夫人虐待亲女。
谣言越演越烈,
已经变成了将军夫人被鬼附身,半夜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现在十分需要我能醒来,
帮助她打破谣言,
我会帮她吗?
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
立马躲进了被子里,被子在疯狂颤抖,
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笑声,
嘴里挤出残破清晰的叫声,
“啊,啊,啊,救命呀。”
“别杀我呀。”
“啊,啊,啊。”
乳娘将我从被窝里捞出来,搂进怀里,不停地安抚我。
我的神色渐渐清明,在嬷嬷怀里轻轻颤抖着。
大夫又给我把了脉,
没有查出什么病因,
只能开了一张安神的方子,
说是惊吓过度,要好好养养。
此话一出,
娘亲的神色更加焦急了,
她现在急需要带我出去见人,
但是没办法,
我一见到她就尖叫瑟缩,
尝试了几次后,奶娘把她请出了我的屋子。
我在奶娘的安抚下渐渐好转了,
只是神色憔悴。
我不再对着她乱叫后,她迫不及待就要带着我出门。
奶娘劝了她几句,都被她驳回。
她带着穿着新衣裳的我去了上京最被官家女眷喜爱的珍宝阁,
马车上,她不顾我的抗拒,拽着我手,一遍遍抚摸,
“芷宜呀,娘怎么会杀你呢。”
“娘爱你呀。”
“外人才是要伤害你。娘是保护你。”
保护我?是指包括但不限于撕坏我的衣服,侮辱我的容貌,凌虐我灵魂吗?
我压下心里的冷笑,面上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对着她点头。
她满意了。
她带着我进了门,一路往人多的地方走,嘴里还不停喊着,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拿出来给我女儿试试看。”
我被她拉到人群摆弄,吸引了一大群人的围观。
“这不是将军府的夫人和小姐吗?”
“传闻不是说将军夫人虐待亲女?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是呀是呀,可见传闻只是传闻。”
听到这些,娘亲的笑容越发宠溺起来,双手继续不停地在我头上插各种名贵的钗,
我的手小心地拿起了一旁的暖玉雕花簪,
簪子很精致,特别那梅花式样的雕花,栩栩如生。
我将手伸向我娘的发,准备将簪子插上去,
靠近她的时候,我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听得见的声音出口,
“妹妹,这支梅花簪很适合你呢。”
她侧过头,对上我的侧脸,我眼角的一粒红痣鲜红如血。
“贱人,你又想施舍我。”
娘亲突然发狂,使劲推了我一把,我跌在地上,头上名贵的发簪落了一地。
她扯出我簪在她发上的玉簪,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真是可惜,那可是上好的玉。
娘亲疯了,这次是在众人眼前疯了。
她上来拉扯我,
我在她手上不停挣扎,
泪水落了一脸,将她命人给我精心描绘的妆容冲刷。
露出我苍白病态的面容。
我害怕得连连后退,
连连开口祈求,
“娘,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我没有勾引任何人。”
“娘,你会没事的,我带你找大夫。”
她的双手还在不停乱抓,我被甩了几巴掌,
很疼,但是我依旧将她拥入怀里。
在她耳边不停地刺激她。
最后我们被分开的时候,她依旧愤怒地盯着我,
我被人搀扶起来,一身伤痕。
这下做实了她疯了的事实,
而我呢?
只是一个娘亲得了疯病,被虐打的,父亲不在身边的弱者。
当然没有人知道,
玉质梅花簪,是曾经沈钰琦给过她的,
她一直视为施舍和耻辱,
所以她从不戴玉簪,
也厌恶梅花。
眼角的红痣也是沈钰琦所有,
我用颜料点上,再用粉覆盖,在靠近她前将粉拭去,露出红痣,
再在她发狂之时,用帕子擦去。
这些事,可都是她前世辱骂我的时候告诉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