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进了娘的院子,
十分冷清,下人被撤去了大半。
曾经精致的小院落满了枯叶,显得十分萧瑟。
再没了往日热闹的场景。
我娘整个人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
啃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神空洞。
“爹走了。”
“被贬官了,以后大概都回不来了。”
“他写了和离书给你,将军府和将军府的财务都没有被收走,爹全部留给了你。”
“爹说,他以后跟你再没有关系了。”
“他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了。”
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扑过来抓我的裙摆,
她就是这样,一出事就装疯卖傻。
我闪身躲开,她跌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娶我都是为了沈钰琦的一句话。”
“那年,定亲的人换成了我和他,我满心欢喜地去找他,亲耳听见那个贱人对温郎说,要好好对我。”
“那时我身子都给了他,可是他对我的好,都是源于那个贱人的请求。”
“我这一生,什么都是她施舍给我的,最后连姻缘都是她的施舍。”
“她离京远嫁,你爹就算跟我成了亲,也巴巴地追去。”
“他总是不回来,回来也是对着我思念那个贱人。”
“就这样,她还是不放过我,我自己生的女儿。”
她用手指指着我,双眼迸发出浓重的恨意,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居然长了一双那贱人眼睛。”
“毁了就好,毁了温郎就可以看见我了。”
她向着我的地方爬来,被我一脚踩在她手指上。
骨节碎裂的声音很清脆,
她的惨叫声很悦耳。
“我有一个故事想告诉你。”
“曾经有一个少年将军,他在马下救下了一个少女,他被少女清澈的眼神吸引,可是和他订亲的女子却是少女的姐姐。”
“他没有胆子违背家里的意愿改立婚约,所以当他发现少女将下了药的酒给她时,他将错就错了。”
“骂名皆在那个少女身上,他也娶到了心爱的少女。”
“可是他始终是个懦弱的人,他一面享受,一面愧对少女的情意。”
“他对少女很好,却再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大概是害怕少女发现他的卑劣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轻笑出声,
“他领旨去镇守边关,只是皇命。”
也是自己内心的一种逃避。
我娘在我脚下拼命挣扎起来,鲜血从我的鞋底渗出。
“不可能,不可能。”
“你骗我。”
“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收起笑容,露出怜悯的眼神,
弯腰贴近她的脸,认真地开口询问她,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的眼神有一丝的茫然。
“你不记得了,你记得的是,你是尚书府的庶女,你是沈钰琦的陪衬。”
其实在上辈子,我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所以重生后,我就去查了当年的事。
甚至得到了沈钰琦的亲笔信。
她是当年事情的知情者,她说那些话,是在警告我爹善待她的妹妹。
她远嫁也是为了不想让人看见她就诟病她妹妹的所作所为。
她嫁人后过得极好,夫妻恩爱,她甚至都没有再见过我爹一面。
“所有人都只当你是沈溪禾。”
“你根本不记得,当年的沈溪禾也是上京的才女,是一个值得被爱,可以有自己人生的女子。”
我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拿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
匕首的光芒落在她眼里,
她神色越发惊恐,
我越发贴近她的脸,
“你看看我的眼睛,像谁?”
“像你,沈溪禾。”
“你和沈钰琦有一双很像的眼睛,其实你的眼睛更美,可是你的眼神中是怯懦,是自卑,所以旁人才会觉得沈钰琦的眸子更美。”
“不过,没关系。”
“既然你不喜欢它,那我们就不要它了。”
我手起刀落。鲜血溅满了我一脸。
我在我娘痛苦地喊叫声,走出了她的院子。
前尘往事,今日尽。
从此后,她欠我还清了。
我会赡养她,她余生会好吃好喝地养在将军府。
让她余生都在熟知真相的挣扎中活着。
这是她的囚笼。
而我,
要去迎接我的新生了。
用温芷宜这个名字书写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