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鹤山的时候,顾以笙曾一度跑下山去,到民间的集市看了看。在买到一些新奇的玩意儿的同时,她也不打听了一下,山下有哪个馆子好吃。
那个镇上的人不约而同的都推荐了一家面馆,顾以笙循着路过去,却发现这家面馆竟然开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面,一时间,她想起了之前的一位故友。
巷子深处的拐角,老张正蹲在面馆前抽着烟。
好不容易给店里的食客把面条都端上桌,他才得空出来抽支烟。
老张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年轻时走南闯北,撇下妻子和一双儿女。人至中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吸引着他归故乡。
回到故乡后,老张凭着年轻时在外打拼学的手艺,开了家面馆。这是藏在巷角不起眼的一个小店,面馆不大,四张小方桌便已显得拥挤,凳子绕着方桌整齐的排列着,微微泛黄的墙面没有任何装饰。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小店,每到饭点也总是人满为“患”。这秘诀就在于老张的那碗面,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晶莹弹滑的面卧在奶白的汤汁里,两颗绿油油的青菜铺在上面,端上桌时,只需在依据食客的口味撒上一些盐,那味道便足已雀跃着食客的味蕾。
老张没啥爱好,就是喜欢闲暇时间抽支烟缓解疲惫。点燃烟,老张微微合眼,猛地吸上一口,缓缓吐出阵阵缭绕的烟雾。眼睛里也迷离着一层雾气,往四周飘散,飘向过往的岁月。有些熟识的食客,知道了老张的经历后总会好奇,忍不住的和老张搭着话,“嘿,老张,年轻时都在外做些啥啊,咋现在就回家开了间面馆?”老张一向咧着的嘴角终于耷下来,他摩挲着那满是厚厚茧子的手掌,望向远方,“年轻时就想往外跑,闯闯外面的世界,挣笔大钱,风风光光的回来,多好!”老张面带笑意,仿佛忆起了那些峥嵘岁月,顿了顿,他又道:“外面也不容易,风餐露宿,冬天冷,就想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晚上我就抱着我的棉袄,想孩子。”他的声音有些许的苦涩,像一部旧式的唱片机,呕呕哑哑。良久,老张没有发声,闭上眼睛,不知是累了还是不想回忆。
又过了好一会,老张睁开了双眼,满含故事的眼睛中闪烁的几点光亮。他用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声音讲到,“后来呀我就回来了,陪着孩子长大,外面再好也比不得家里的平平淡淡,再后来我就开了这家面馆,只卖面。”说罢,眼神又飘向远方。那深邃的眼神中,饱含柔情。
也有吃到大汗淋漓的食客对老张喊到“老张呀!这面味道太好了,要是有份配菜就更好了,”‘“说的是呀,下次再弄点配菜,多点种类吧。”每每这时,老张就像是一个古怪的老头,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说道,“没有没有,啥都没有,只有面。”然后就低下头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有碗面吃就行了,平平淡淡,挺好。”
面馆一直只做一种面,老张也一直做着面。
顾以笙曾经问过老张,为什么只做一种面?只不过当时老张裹了裹自己的大衣,叼着一根烟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生于这不凡的世间,追寻的仿佛总是命运的波澜壮阔,殊不知,你我皆是充满烟火气的平凡人,普通平淡才是人生的常态。一碗面,一个小店,足矣。
年轻时的老张就和如今的我们一般有着远大的理想,也有着使不完的冲劲,有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但是实际上日子并不容易,他在外经历了风餐露宿,与家人长时间分离。那一碗面条是他那时的渴望,如今他开了一家这样的面馆,不仅仅是满足自己曾经的期望,同时也为与曾经的他一样的人提供温暖。
食客让老张多加点种类,而老张却始终只做一种面。老张这种坚持体现老张对平淡的爱,简简单单也很好,只要有碗面吃就挺好。现在这种陪伴在家人身边、陪着孩子成长的日子,对老张来说就是一碗面,虽然没有很多配菜,但是足够美好。
顾以笙看着面前的面馆,恍惚间走上前去问道:
“老板,您的面馆只卖一种面吗?”
老板忽然一愣,看着面前陌生的小姑娘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只卖一种面?”
顾以笙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她看着面前的面馆,一时间心中想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是老张?”
“鄙人确实姓张。”
顾以笙恍惚的听到这个回答,她抬头看向这家面馆,想着脑中的061,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这个世界,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