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旁,胥池垂眼,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涂小毛喜欢接电话,每次一接起,总是能听到她欣喜又活力满满的声音。
但这一次,她却迟迟没有接。
胥池神色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焦躁和懊恼。
昨天挂了电话后,他也意识到了,他说的哪一句话过于严重,哪一句的语气又过于严苛。
无论如何,他一定给涂小毛施加了一部分压力。
隔着屏幕说话,总是比面对面说话要疏离一些,所以他来了。
可涂小毛的电话却忽然打不通了。
他眉头微皱地看着页面,也没注意到对面有车门轻轻关闭的声音。
更没注意到有脚步声轻轻悄悄地朝他走来。
“……小池。”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他面前想起,胥池动作一顿,抬眼,就看到涂窈笑眯眯地站在了他面前。
和往常一样,即便昨天被他反常的态度吓到,也还是会对着他笑。
胥池喉头忽然地有些酸涩。
他想说什么,涂窈突然望着他,抢先一步开了口。
“对不起。”
胥池微怔。
涂窈咧嘴笑了笑,连起来又说了一遍:“小池,对不起。”
“是我不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种草药,知道我为什么遇到困难了也不告诉你们,就像你从前就知道我身上藏着进度条,知道我在为我的哥哥们我自己去争气运和生命,你什么都知道。”
可他从来没有干预过,因为他尊重着她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任何决定,去承担所有的责任。
他唯一难过的,是她这半个月里对他的不坦诚和回避。
让他失去了给她送上一只药膏的机会。
涂窈掏了掏口袋,递过去,轻声说:“我跟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胥池看向她掌心,是一支小小的药膏。
他垂下眼,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他从来没有跟涂小毛吵过架,这一次勉强算吧,可挨过最初的难过,涂小毛带给他的,是铺天盖地的甜。
……
车上,涂窈趴在副驾驶位上,胳膊被牢牢握着,手肘上的淤青已经抹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药膏。
她指了指小腿:“腿没有受伤,但是最近山上蚊子太多了,咬了我很多个包。”
胥池撩开她另一只胳膊,眸光划过,不出意外,也有几处擦伤。
涂窈试探地看他:“……小池,如果还遇到了问题,以后我都会跟你说的。”
“你还难过吗?”
胥池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抬眼,轻声道:“涂小毛。”
“我不是涂老师,不是你的二哥,小哥。”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从四年前你跑进庄园开始,我也不再像程桑桑,胥白,楚云,秦朗那样只是你的朋友。”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是共度一生的爱人,对吗?”
涂窈眨了眨眼,从座位上起来坐直了。
沉默几秒,她点头。
是。
胥池淡笑着:“你从前总是很忙,忙到我不敢对你点破成年人之间的暧昧。”
生怕这点暧昧会造成她本就不算顺利的人生中的一点负累。
“可是你比我勇敢,比我更坚定,是你主动挑明了这份喜欢。”
“你就要对我负责。”
“同样的,我也要对你负责,甚至你不愿意让涂老师,程桑桑他们知道的事情,我也有权利知道。”
“这是作为爱人的权利,而不是因为怕我难过的妥协,是吗?”
涂窈忍不住瞥他:“你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我可以不告诉我哥桑桑她们,但得告诉你。”
胥池笑了起来,那他大概会被涂老师指着鼻子骂上三天三夜。
他怎么能越过涂朝夕,南柯,林樾这三个哥哥,去独占涂小毛的所有想法。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
“……我想要一份优先级。”
“我想要一个在你不准备告诉任何人的时候的一份知情权。”
涂小毛可以去自由地冒险,去一个人闯荡,去挑战这个世界任何的困难。
但他想要知道涂小毛什么时候去冒险,一个人又会闯到哪片土地,挑战的困难是什么。
他想做那只可以随时随地送到她手里的药膏。
“可以吗?”
入夏的季节,哪里都是闷热的,涂窈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青年唇角已经微微干燥。
可他说出话,呼吸的空气,看向她的眼睛里闪烁的瞳光却又格外柔和。
涂窈突然就想做些什么。
下一秒,她忽然凑过去,捧住他的脸,重重地亲在了他的额头上。
“……可以的,小池。”
超跑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胥池嘴角的笑几乎同步地僵在了脸上,整个人不动了。
涂窈眨了眨眼,想了想,又凑过去,捧着他的脸,这回亲在了脸上。
“我说可以的,小池。”
胥池:……
胥池移开了眼,忽然像解禁了一般,笑着埋进了她的肩膀。
“……好。”
……真是要完了。
他根本分辨不清他到底有多喜欢涂窈了。
他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涂窈。
曾经他以为是涂窈递给他一千块体检费的那天,可直到后来日复一日的复盘里,他意识到,那天只是他认清了自己喜欢上涂窈的时间。
并不是他喜欢涂窈的时间。
这份喜欢在日积月累里存在,又在长达四年的分离中厚重,又在重逢后达到了他无法自控的地步。
涂窈嘿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重复了一遍:“只有小池可以。”
进度条通告:+1
涂窈摸脑袋的手瞬间一滞。
疑惑,又像是不可置信地抬头。
脑袋上,蓝荧荧的进度条正在一闪一闪地跳动,而它边上的数值显示,前进了一格。
涂窈:!!!!
“……小,小池!动了!”
她一把抱住他,激动地说:“进度条动了!”
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梁叔爽朗的笑声。
“活了活了!那批石斛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