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大公子和小多福的照顾下,胡公公恢复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回到了东厂。
中秋节到了。
大皇子储高宇治水成功风光回京。
盛明帝大喜,中秋夜当晚大摆筵席为大皇子庆功。
凡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都可赴宴,皇宫外各处街道也摆了三天流水宴,欢迎京中所有百姓来吃月饼,这算自大眀建国以来最大的宴会了。
内阁大臣李大学士一家肯定是要到场的。
车马已经备好,这就出发了。
出发时,李夫人递给一双儿女一人一只莲花提灯。
“娘,我们都多大了,还拎着个灯去赴宴,叫人笑死。”
李大公子是不想拎着这个什么花灯的。
“你们多大都是娘的孩子,这莲花灯是为娘亲手做的,你小时候最喜欢了,玩坏了一只还要抢妹妹的呢,这才几年的功夫,你都忘了?”
李夫人是扬州人,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满池的荷花,她会烧一手藕菜,也会用莲花做灯笼。
想想大半辈子过去了,曾经还是个坐船采莲蓬的小姑娘,现如今却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真是岁月如梭啊。
李大学士李达抓住了妻子的手。
“这顽小子不要,我一会儿提溜着莲花灯入宫。”
李夫人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她很满足,一生有这么一对儿女,有这么一位体贴的丈夫,有种此生足矣的感觉。
“囝囝,你看看你爹多识货,娘做的莲花灯人家抢着要呢。”
“爹要是喜欢,就给他喽,娘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名啊,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大公子将手里的莲花灯扔给了父亲李达。
李达接过灯,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家的这个顽劣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再瞅瞅女儿,还是女儿好啊,文文静静的还懂事。
只是女儿李时银的眼睛是肿的,最近哭了太多。
李时银的好姐妹武明月家被抄了,男丁都充了军,女人要进教坊做官妓,武二小姐受不了这委屈一头撞死了。
李时银这一个月都为这事哭呢。
“囡囡,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把城墙哭倒了,明月丫头也回不来了。”
李夫人安慰着女儿说道。
很多时候,女子的命就是这样,身处内宅什么都没干,却要被夫君父兄所牵连。
武明月那丫头活着的时候总到府上找李时银玩,李夫人没少见着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怎能不叫人叹息。
李达也跟着叹气。
现在京中官场人心惶惶,谁都小心翼翼生怕钢刀落到自己头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们哭丧个脸干嘛,今天是皇表兄的庆功宴,咱们得亮亮堂堂乐乐呵呵的,是不,李国舅爷。”
李时铆只是开个玩笑,唤了亲爹一声国舅爷。
李大学士却是变了脸色,半站起身厉声训斥他。
“混账东西!说什么胡话!上面还有正头娘娘,我是哪门子的国舅爷!你给我下车!你这样的进了宫也是给我招灾惹祸。”
李达很生气,甚至都不想带着李时铆赴宴了。
大小伙子被父亲这么一撵,说着就要下车。
“我不进宫了,省得丟您的脸。”
李夫人忙拦着。
“干什么,中秋节团圆夜你们父子吵什么架,夫君,你先坐下。”
李夫人先叫丈夫坐了下,然后又看向儿子。
“时铆,马上要进宫了,你嘴上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说,在大眀敢称国舅的也就是胡家那几个主事人,现在政局混乱,宦官们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你这话让人听了去免不了生事端。”
李夫人佛口服心地劝诫着儿子。
“儿子不是开玩笑嘛,也没到外边去说。”
李大公子其实知道自己错了,奈何不愿丢面子,还在这犟着。
这又气着李大学士了。
“你看看!这逆子!你还劝他干嘛!咱们一家人早晚死他手里!”
“别说了!中秋夜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李夫人叫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达见妻子落了泪也就不说了,只是狠狠地瞪了李时铆一眼,便再也不瞅自己的这个孽子了。
马车缓缓停下,是到宫门了,这里已经汇集了文武百官,他们都从自己府上的轿子或者马车上下来,排着队入宫赴宴。
李达一家也下了马车。
好些官员凑过来搭话。
“恭喜恭喜啊,大皇子成功治理了水患,听闻二皇子回京之时,百姓们都夹道相送呢,皇上也为大皇子设下如此隆重的筵席,史无前例,你们作为二皇子的外祖家都跟着有光呢。”
大皇子如此得皇帝重视,自然有很多人来奉承大皇子的舅舅。
李达脸上却是一丝得意都没有的,相反还面露为难之色。
“大皇子能治得好水患那是皇族祖宗庇佑,百姓夹道相送更是感念圣上英明,筵席嘛隆重不隆重的,正逢中秋佳节,又临安太妃寿辰,圣上是孝子,肯定想为安太妃弄得热热闹闹的,我李达是臣,是皇上的臣,也是大皇子的臣,李家不敢自居为皇子外祖,我也不敢称二皇子的舅舅。”
李达的这一番话算是滴水不漏大方得体,将其他官员准备好的奉承话都给怼了回去。
李时铆听着父亲谨慎的话语,他好似明白了胡民安的话。
为官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至少跟书里写的不一样,你在心里有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