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鸢忙着处理学堂的事情,只不过因为前面那一场变故,很多人都在张望。
男子报名的还算可以,但是女子报名的却很少。
周鸢暗自思忖着,如果能打破这沉疴,让女子思想转变呢?
不求她们能考状元,只盼着她们能为自己而活,挣脱这世俗的看法,活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光明。
只是万事,开头难……
正想着,结果外面传来叮咚一阵碎石子的声音。
周鸢一愣,随即了然,然后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宫星策踏着月色一起进来,手中还抱着热气腾腾的烧鸡。
“你且尝尝。”
宫星策意气风发地站在周鸢面前,把烧鸡递过去,扑面而来的油香让人食指大动。
闻到这熟悉的香味一愣。
“这是袁记的叫花鸡?”
宫星策拆油纸的手微顿,诧异抬眸看过去。
“可是想起了什么?这确实是花溪镇上的袁记叫花鸡,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
花溪镇,距离京城有十几里,那边盛产美食。
他小的时候给周鸢买过一次,不曾想,她现在竟然记起来了?
周鸢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浅尝。
窗外寒风瑟瑟,吹动着枝丫。
屋里放了火盆,火星子随着风的吹动溅出来。
昏黄的烛光下,周鸢眉眼如画,小口小口吃着叫花鸡的模样煞是可爱。
待吃了一个鸡腿后,周鸢取出绢帕擦拭着嘴角。
“七叔我想起来一些东西,但是却有一些还是想不起来……”
偶尔脑海中闪现的片段,更是让她知道,那时候,两个人甚至能称得上亲密。
最重要的是,她太想为什么自己会受到惊吓,还大病了一场?
为什么自己会没了那段记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不要为难自己。”
宫星策缓缓开口说道,他虽然盼着她想起来,但还是不想让她勉强自己。
可周鸢皱眉,嘴唇翕动,莫名的觉得,也许当初的事情,是如今破局的关键!
而如今,脑中只有零碎的只言片段。
吃完了叫花鸡,周鸢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
“七叔你能陪我去隔壁一趟吗?”
“隔壁?”
宫星策微微一愣,随即眼神亮的有些吓人。
“鸢鸢你除了这叫花鸡,还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隔壁是小时候七叔住过的地方,而且,我还在那梅花树下,埋了一坛酒……”
“那是我从父亲那里偷来了一坛好酒,我特意寻来给你品尝。”
周鸢看着宫星策,缓缓开口。
七岁之前的她跟个皮猴子一般,那会母亲害怕她长歪了,便天天将她给拘在家中。
可周鸢那会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待得住?
于是没事就钻狗洞去隔壁找宫星策玩。
那会的宫星策也不过是十岁而已,觉得这小妹妹鲜活有趣。
就教她骑马射箭,打猎投壶,玩的都是男孩子的新奇玩,还不时的拿着零嘴逗她。
可是有一天, 却突然变了,朝她笑的小哥哥再也不笑了。
那会,小周鸢从爹爹跟哥哥的口中得知,小哥哥的父母死了。
她那会其实并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后来,母亲双眼通红的告诉她,死了就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小哥哥就没有爹爹跟娘亲了吗?
那小哥哥得多么的难受啊?
所以小周鸢想了想,将他爹好不容易寻来的三十年女儿红给偷了出来,献宝一样的献给宫星策。
因为大人们都说了,酒能解千愁,也许喝了酒,小哥哥就不会难受了吧?
于是小周鸢抱着酒去了隔壁的院子,然后发现,只不过才几天时间没来而已,整个院子似乎都变了样。
赤红色的梅花已经凋零了,只剩下几朵屹立在枝头,房子四周挂满了白色的布帘,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小周鸢有些害怕,可是想让小哥哥高兴。
她就吹了哨子,在两个人约定好的梅花树下等了好久好久……
那是那一天,小哥哥没有来,最后小周鸢有些失望的想,好吧,她把酒藏起来,等明天见到小哥哥的时候再让他来喝。
喝了酒,也许就不难过了。
可是后来……后来,她就忘了,忘了宫星策,也忘了隔壁院子的那一坛酒。
零零碎碎的往事,在此刻拼凑到了一起。
周鸢回过神来,看向宫星策,眉眼含着笑。
“七叔,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好。”
两个人前往后院。
宫星策垂头看着她,“得罪了。”
然后搂着她的细腰,直接腾空而起,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落了地。
借着皎洁的月光,顺着蜿蜒的长廊不过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了那一株梅花。
宫星策从角落里拿出锄头,开始认真挖掘,周鸢则是蹲在旁边指挥。
“我记得应该在这一块,七叔来这里挖一下。”
“男子不应该浑身健硕,这些东西不在话下吗?七叔怎么做起来这般费力?”
宫星策听着周鸢小嘴喋喋不休,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锄头咣当一声。
周鸢立刻停止了言语,赶紧跑过去查看。
果然是那一坛子酒。
宫星策拍掉上面的泥土,取下封条时发现上面写了字,不由挑眉。
“你还在上面留了字?”
周鸢探身过去查看,果然看见封条上有模糊的字迹,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鸢鸢,你写的是什么?”
两人挨得很近,宫星策温热的呼吸洒在周鸢耳畔。
周鸢赶紧往后退了些,拉开了距离。
“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不知道这酒能不能喝。”
宫星策认真回答道:“这是鸢鸢的心意,我自然要都喝光。”
心意两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莫名的带着一种缠绵的味道。
周鸢闻言心跳猛然加速起来,抵唇撇过头去。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周鸢提着裙摆转身就走,根本不敢去看宫星策一眼。
宫星策怀里还抱着一坛酒,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略带着几分冰冷的风慢慢将脸上的燥热吹散了些许。
周鸢速度慢了下来,忍不住有些懊恼。
明明都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口无遮拦,怎么还跟二八芳华的少女一般。
只是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突然脑中一阵刺痛。
周鸢忍不住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朝着黑漆漆的院子看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觉得这里这么眼熟?
她怎么记得她好像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