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星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指尖发痒。
他摩挲着指腹,很想抬手抚摸周鸢微微泛红的眼尾。
但最后还是很克制的收了回来。
“虽然疫病的事情已经基本控制,但你还是得万事小心谨慎,如果出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让人传书信给我,亦可告知你兄长,让他帮你。”
“很多事情不需要强撑,我只盼你能平安顺遂,别人的生死我一概不管。”
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宫星策又将随身携带的东西全部放在桌上。
那是一些地契和银票,其中还有王府库房的钥匙。
“这些是我在各处钱庄的银票,这是王府库房的钥匙,这是我名下产业的地契,还有一些城外庄子的地契。”
“府中下人的卖身契,都在管家那里,你若是想看,亦或者是看不惯谁,可以随意处理。”
宫星策将那些东西一一介绍,而后统一放在盒子中。
周鸢怔怔地看着宫星策,总觉得对方在托付中愦。
可宫星策不明说,她也不问。
只是看着匣子,心中百感交集,扯出一抹笑来。
“七叔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府中的东西全部都交给我?难道你不怕我私吞了去?”
她的眸子本就生的好看,含笑时,眼尾上翘,更是明媚。
宫星策安静看着,沉默半晌后方才薄唇微动。
“就当是你帮我代为保管吧,毕竟此番前往边关,对于京中的事情鞭长莫及,如果有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得麻烦你。”
他的语气随意,就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周鸢沉默不语,没有直接答复。
“我听说此番天灾,你已经砸了不少银钱进去,你一个姑娘家,好不容易攒了些银子,若是没有银子傍身,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银子你留在身边,必要的时候也能给你助力。”
生怕周鸢不收,宫星策起身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逆着光,整张脸都隐藏在了暗处,那双眸子更是晦涩。
周鸢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熏香给包裹。
并无任何抵触,反而有些莫名的安心。
她的手腕已经被宫星策捏起,触碰到了匣子。
匣子上面雕刻着云纹飞鹤,手指触碰时,那明显感触到木匣子的温润。
并不硌手,被打磨得极好的匣子,如羊脂玉一般。
周鸢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指腹摩挲着匣子,心中思量着宫星策所言。
“就当是我为这次疫病尽一些绵薄之力吧,岂能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由你来做?”
宫星策声音里带着笑,两人靠得很近,有温热的气息洒在发顶。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周鸢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七叔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到时候我去送你。”
周鸢抬眸看着宫星策,担心他会悄无声息离开。
“具体时间还没确定,不过想来就在三日内,前线已经多次传来文书,不能再拖下去了。”
宫星策垂下眼,就能对上周鸢鲜妍的面容。
此番回来,两人似乎都没能好好说说他们的事。
但如今情况不对,地方也不对。
看来还是得等所有事情都结束,再来言语他们的事。
“不管什么时候离开,还请七叔提前告知我一声,也让我为你送行,免得独自离开凄苦。”
她为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理由,并不会太过唐突,也不会显得生分。
宫星策声音暗哑,“好。”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门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宫星策才转身。
“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要继续处理疫病的事,我便先走了。”
说话间,宫星策来到窗前,随手拿起旁边的面具。
玄色暗纹的面具,扣在面上后,遮挡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宫星策微微偏头,透过面具看向周鸢。
周鸢下意识起身,却并未过去。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直到远处传来犬吠,宫星策跃窗离开。
夜风穿堂而过,吹动周鸢的衣摆。
她沉默半晌后,方才过去将窗户关上,视线重新落在木匣子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查看。
东西不少,甚至还有宫星策的府印。
之前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可是现在,却好似在心尖上撒了一把糖。
翌日,外面的雪可算是停了,只是院子里堆了薄薄一层雪。
这边无人特意打扫,思花等人踩着嘎吱作响的雪,周鸢站在廊下,盯着看了许久。
“你去帮我查一下这几个铺子,还有外面的这几个庄子。”
周鸢取出毛笔,写上了铺子和庄子的地址。
思花一看见铺子和庄子的位置,就倒吸了口气。
“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这几个地方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地方,恐怕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更有几个铺子千金难求。”
“你且去调查,此事不要让旁人知晓。”周鸢叮嘱。
思花赶紧点头,朝着外面跑去。
晌午时分,思花才回来。
“小姐交代的奴婢已经查清楚了,这几间铺子和庄子全部都是慎王爷的,听说其中一间铺子每年的收益,便足够城中普通百姓一年的收成了。”
周鸢哪怕心中有了猜测,在确定此事后,还是有些心惊。
这是他所有的身家……
当时只觉得这是一句调侃,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而这些东西,都被轻飘飘地交到了她手中。
回想着昨日宫星策说那些话的表情,她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说是边关的事情棘手?不然为何要将这些东西交给我,为何……一副回不来的感觉?”
周鸢越想脸色越发阴沉。
恰巧此时暗一从檐上飘落,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周鸢。
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宫星策会在今日入夜后离开。
周鸢面不改色的将纸条丢进火盆中,看着火蛇舔舐纸条,直至纸条化为灰烬。
“我已知晓,你回去吧。”
入夜,四周寂静下来。
周鸢换了身低调的衣裳。
抵达城门附近的山边小径时,宫星策已经坐在红棕色的大马上。
周鸢提着一盏灯,缓缓往前,裙摆从路边的枝桠上掠过。
宫星策跳下马车,肩上的披风飞舞。
拉开披风的带子,大手一抖,就将披风裹在了周鸢身上。
“其实你不必来,这么冷的天,你的身子刚好些,何必跑这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