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乾脸上一僵，霍翎瑶的话犹如是当众打了他一巴掌一般。
抬眸看过去却见霍翎瑶神色冷清丝毫没有任何赌气的意思在里面，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对他说，滚。
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商君乾想要走过去说几句，无奈慕炎挡在前面真是一步也动不了。
他面色阴沉地瞪了慕炎一眼，而后才看向霍翎瑶道：“瑶儿，别闹了。”
闹？
霍翎瑶听着这个字，忽然觉得有那么几分微妙。
她侧眸看着商君乾，笑容越发浅淡：“三殿下，我没有跟你闹。如果你听不懂我刚才说得，那么我简洁一点。请你立刻、马上、滚。”
“瑶儿！”不得已加重了语气，商君乾蹙眉有些不悦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三殿下，我家公主已经把话说这么清楚了，你难道还听不明白吗？这里没人欢迎你，就算你救了我们一命，但你欠公主的绝不是这一次就可以还得清的！”
“玉珂！”霍翎瑶突然严肃开口，心中并不愿意她提及这些事。
于她而言，自己跟商君乾之间虽说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总归都是你情我愿。
不能说她不怪，只是那里面多少也有她自己的原因。而眼下这个时候提到这些，很明显并不是明智之举。
再度抬眸直视商君乾的双眼，霍翎瑶心知以他的为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瞧着他那架势，估计若自己不听听他想说的，他们暂时还真是无法离开。
深吸口气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霍翎瑶走过去，示意慕炎先让开。
“他……”
慕炎震惊之余又有些不甘心，他双目圆瞪愤怒至极，竟是连霍翎瑶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慕炎，走吧，有些话还是让他们说清楚的好。”这时候颜铮也走了过来，上前拍了拍慕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
见状也着实没有办法，慕炎再度瞪了商君乾一眼，这才跟着其余几人退至后方。
由于之前被箭射伤了肩膀，霍翎瑶虽然及时服用了药丸，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冲商君乾走过来时难免脚下步子虚晃，商君乾见状似乎想要伸手将她抱住，然而霍翎瑶忽然投射过来的视线，却让他的手悬在半空，竟是怎么都伸不出去了。
“瑶儿，我……”
“三殿下有话快说吧，不然邱后的人没有及时回去复命，等下又要重新派人过来了。”
知道霍翎瑶所言是事实，然而面对她的如此态度，商君乾又着实很不甘心。
不再顾忌她的神色，他上前一把抓住霍翎瑶的手：“我知道你怪我，我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自己做了多少荒唐事，但是瑶儿……我……我真的是有所考虑才……”
霍翎瑶不动声色抽回手，神色突然带了几分嘲讽：“我知道你有苦衷，原本我也没想着怪你。不过你要是当着我的面还这么说，那么商君乾，咱们就真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我知道！”颇有些懊恼的垂下头，商君乾双拳紧握，“我知道邱后一开始的打算，也知道她对我下了药。我心里都清楚，所以才决定将计就计，顺着她的意图演下去。”
“我也知道你一开始是明白我的，你清楚我心中所想，知道我也是情势所逼所以需要做给邱后他们看。”
“是啊，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可你若要做戏自己做就好了，何必要牵扯我的人？我宁愿你把一切矛头对准我，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相信那也是邱后他们一群人想要看到的。可是为什么你要打玉珂？”
自己跟玉珂之间的感情商君乾那么清楚，可他却仍旧不管不顾地下了手，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我……我不知道！”犹豫了许久，商君乾突然面露痛苦神色，“不管你信不信，我最初没想要这样的。”
“原本我只是想将计就计，也的确派人查明了邱后下药的方式并加以防备。可是瑶儿，不知道怎么，很多时候我的行为跟动作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我明明可以不伤害玉珂的，但那个时候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不知不觉就……”
许多的不明了，让他自己都开始有些迷茫。
包括对霍翎瑶的态度，包括那日差点伤了霍翎瑶，也包括前几日在御花园时打下的那一巴掌……
见他神色痛苦并不似假装，霍翎瑶在觉得莫名的 同时又有几分心疼。
对如此复杂的心情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女人啊，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果然都是没有脑子的。
“你不是说你已经防备了，怎么还会这样？”还是关心地问出口，霍翎瑶伸手拉下商君乾的胳膊，“没有找身边的医士查看吗？”
“看过了，但看不出什么名堂。原本我们也以为是蛊，也曾找深通此道的人帮我查看，可是得出来的结果却不是。”
说着，他的笑容忽然就带上了几分凄凉：“他们查不到我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说不像是蛊毒能造成的。除了姬婉卿外我身边也没有再出现过任何人，所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开始就……”
“我记得，你开始察觉到不对是在回到大邱后没多久吧？”
听了他的话，霍翎瑶稍一沉吟忽然道，“会不会是之前不小心中了邱后的招，所以才……”
没有继续说下去，霍翎瑶瞧着商君乾痛苦的神色，忽然回身对着后方道：“阿红，把孙瑜带过来。”
早在商君乾一方彻底将邱后的人尽数消灭后，孙瑜便落了单。
虽说她的确有些本事，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围攻上去。
此刻在事情告一段落后阿红已经重新将孙瑜绑了起来，并在她身上下了比之前剂量还要大很多的软骨散。
孙瑜被推搡着站在霍翎瑶面前，霍翎瑶垂眸瞧着她不甘心的神色，也不多说，直接接过阿红递来的匕首，刺到了孙瑜身上。
凄厉喊声瞬间响起来，霍翎瑶眼睛都不眨一下，冷酷出声：“说，你们对商君乾到底做了什么。”
豆大的汗珠从孙瑜额上滑落，她喘着粗气，颇有些宁死不屈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别整这些……”
话音未落，霍翎瑶再度手起刀落。
看着孙瑜痛苦地蜷成一团，霍翎瑶漠然道：“你可以不说，我也不会杀你。孙瑜，你不是一直在暗处观察我吗，那应该清楚对于俘虏我一向是格外开恩的。”
咬重“格外开恩”四个字，霍翎瑶果然见孙瑜浑身一抖，随即继续道：“眼下你孤身一人，也该明白邱后不可能派人来救你。与其做她的走狗，倒不如跟我说实话。你应该清楚我还要从你身上得到密函的下落，所以我不会杀你，但这不代表我会让你舒舒服服得过完下半生！”
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孙瑜面色苍白道：“我、我不知道邱后对他做了什么啊，我给姬婉卿的药只是能迷幻他的心智而已，并没有其他啊！”
“难道你的药没有直接操控他行为的能力？”
孙瑜一怔，压根不明白霍翎瑶说的是什么。
“蛊毒只是毒，除了能损害人的健康外也就是迷惑心智了。你说的操控人的行为那种事……恐怕只有邱后的巫术能做到！”
果然是巫术……
霍翎瑶在听了商君乾描述的症状后，第一反应就是商君乾可能中了邱后的巫术，所以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然而她想不明白，自从南唐回来之后，他们二人便总是在一起，也不见有旁人靠近，那么商君乾又是如何中招的呢？
“邱后的巫术……有解吗？”良久，霍翎瑶却也只能问出这样一句。
“我、我并不清楚巫术的事……不过我曾经听人说过，中了巫术的人，除非施术者死，否则便是无解！”
孙瑜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震，尤其是商君乾，忽然觉得胸口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喷发而出，渗入他的五脏六腑。
霍翎瑶深吸口气缓缓低下头，莫名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原本责怪商君乾的那股气儿也随着这件事压了下去，邱后在背后的默默操控，让她越发不安，因为根本预料不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而最关键的是，只有杀了邱后，才能彻底解了商君乾身上的巫术。
“我……先不回去了。”沉默良久，霍翎瑶突然看着商君乾开口道，“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虽然我也没有办法对付邱后，但……也不至于让她害了你。”
心中一震，商君乾看着霍翎瑶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这一路走来，总是他对她发脾气，有不满，一次次让她伤心让她难过。
她总是理解他、包容他，尽管很多时候她也如最初那般骄傲不肯低头，但最后往往肯退一步的还是她。
而这一次，他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几乎伤透了她的心，然而在她知道真相后却还是选择包容，不放他一个人战斗。
他真的是……何德何能啊……
霍翎瑶的决定传到身后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的意味，而这其中心里面最复杂的莫过于慕炎。
他目色深沉看着前方霍翎瑶的背影，良久却是一言不发，只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树林。
颜铮在侧瞧着，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
“那么你告诉我，邱后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有所决定后，霍翎瑶侧目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孙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