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光渐露，霍翎瑶在迷蒙中转醒。
双手扶上好似要炸开的额头，她仔细回想昨日发生的事，但唯一的记忆点却只停留在与颜云欢的那场纷争上。
之后……她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商君乾出现，自己又与他说了很多话……
“玉珂？”急忙出声，霍翎瑶脸色大变，心中满是惊疑。
醉酒时的状态往往是她最无法控制的，若是情动之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岂不是……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应声而入的却不是玉珂。
商君乾眼底黑眼圈浓重，显然是一宿未睡，他此刻正端着个托盘走向霍翎瑶，然后将其递了过去：“我吩咐玉珂给你煮的醒酒汤，先喝了吧。”
语调除了带着些许倦意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霍翎瑶小心地打量着他，伸手接过汤碗一口喝下，在递还回去的时候压低声音道：“我昨晚……”
“喝多了。”轻描淡写三个字，商君乾打断霍翎瑶道，“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伸长了脖子打探着，霍翎瑶心中起伏不定，却见商君乾微微拧眉仿佛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开口道：
“你说了不少，而且……也做了不少。”
眉毛高扬显然是没回过神来，霍翎瑶诧异看着商君乾眼中一抹调笑，听他缓缓而语：“你昨夜死命抓着我要我跟你洞房，还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千万不能浪费了。若不是我早吩咐玉珂跟凌风将宫人们遣开，只怕你的威名今日就要传遍后宫了。”
“怎么可能！”倒吸一口冷气，霍翎瑶双眼圆瞪，说话都有些结巴，“我还……还做了什么？”
“还有啊，你把我拖进房间就一把甩在床上，然后开始脱自己衣服。我按住你，你却不依不饶，还大声嚷嚷说自己要在上面。”
说着，轻咳一声，商君乾眼中狡黠更甚，“瑶儿，没看出来你懂这么多，我都自愧不如呢。”
被商君乾几句话说得面色潮红，霍翎瑶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对方是什么表情。
想她前一世循规蹈矩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喝酒，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大醉之后会是什么表现。
只是听商君乾这么一说，没想到自己的酒品真是差到极致。
霍翎瑶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甚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商君乾放下托盘回身见霍翎瑶一副别扭到不能再别扭的模样，终于大笑出声，一边摇头一边道：“早就听说酒醒之后的人最好骗，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瑶儿，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酒！”
“去死吧你！”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扔过去，霍翎瑶红着脸怒道，“没得瞎说什么胡话，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一把接住枕头，商君乾笑意更浓，“以为自己真把我给办了？要真是那样，我现在肯定窝在你被窝里面哭哭啼啼喊着要你负责呢！”
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霍翎瑶起身让玉珂进来替自己梳洗打扮。
整装过后简单的用了早膳，便与商君乾带着玉珂慕炎等人，出宫去往花月坊。
对霍翎瑶等人的到来并不诧异，云舒候在侧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撇嘴对着霍翎瑶道：“主子，你什么时候敢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
“等你死的时候。”
看都没看云舒一眼，霍翎瑶径直从他身边向着楼内走去，留下众人在她身后凌乱。
片刻后他们纷纷侧目看向商君乾，毕竟在这群人中，只有他是最了解霍翎瑶的了。
“咳，你们都懂，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痛快，可惜你撞枪口上了。”
十分痛心疾首地拍了拍云舒的肩膀，商君乾紧跟霍翎瑶进去。
而后其余几人也纷纷跟了上去，只有云舒一人站在门口回味着刚才那番话，欲哭无泪。
霍翎瑶在包间等了好久才见云舒挪着步子进来，然而并未理睬他百般不情愿的表情，霍翎瑶切入正题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心中念叨自己果然是后娘养大的，云舒正襟危坐，严肃开口：“属下在萧王府安插的内线说当日萧述抱颜云欢入门后并未多留，便直接出去跟宾客喝酒了。之后大醉回屋，原以为该是洞房花烛的时候却听到瓷器碎裂还有女子的哭叫声。不过因着当时有萧述自己的人在把守，所以内线无法上前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萧述对颜云欢可不如外界看到的那般温情和睦。”商君乾看着霍翎瑶笑说道。
对此并未发言，霍翎瑶只是停了好一会儿才道：“难怪昨日颜云欢反应如此之大，想必是受了萧述的威胁又不能多说，只好将火气出在我身上了。不过可惜，萧述敢在大婚之夜就如此对她，想必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公主说得极是，听内线今早传来的消息，萧述与颜云欢虽同睡一房却不在一床，好像是专门派人又搬进去一张小床给颜云欢。而且往日里除了萧述亲点的人外，其余下人都不能靠近卧房周围。”
说着，云舒的神色有些古怪：“而且还有一件事……听说那屋子每到晚上总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霍翎瑶重复着，并未往别的地方想。
“我原本也以为就是跟楼里姑娘们差不多的那种……”
云舒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但见霍翎瑶神色如常又觉得自己是否太做作，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道，“可是内线有一次趁着夜深前去探寻，似乎、似乎像是捂着嘴发出的呜咽声。”
霍翎瑶的眉头紧紧皱起，云舒的这句话忽而让她心中一凉。
对于萧述她不能说完全知晓但也了解的八九不离十，道貌岸然是对他最好的形容，然而仅这样却还是不够。
于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才配得上他悉心照料，但若是没有价值的……
则会遭受这辈子可能都未尝试过的痛苦。
尤其是像颜云欢这样已经完完全全成为萧述人生上污点的人，萧述更加不会手软。
而他的那些手段……
“难道他是在折磨颜云欢？”
沉吟片刻，商君乾似乎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
没有察觉自己的身子正在微微发抖，霍翎瑶低下头，用自以为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明显是这样了，早就听闻我们萧王爷有折磨女人的爱好，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把头压入水盆使人窒息，或找根鞭子将人吊起，又或者将蜡烛油滴在裸露的皮肤上……”
“瑶儿！”正在她仿佛探寻过往般说着的时候，却听商君乾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抬头见对方眸中是掩盖不住的紧张，霍翎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一眼望去，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惊恐和担忧。
“我……”
“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些？”开口询问的，却是慕炎，“属下记得从未跟公主汇报过关于萧王爷私底下的癖好问题。”
难道要说因为前一世的自己刚好遭受过萧述的百般凌辱，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闭着眼都能说出那些酷刑？
难道要说因为那时候自己全身上下从未有一块儿好的皮肤，所以才会在此刻预测到颜云欢之后的遭遇？
难道要说自己背负仇恨重生，所以才对萧述的事情格外注意与上心？
“后宫是是非之地，有什么秘闻打听不到？更何况萧述是全元启都城女子的梦中情人，但这么多年他身边却连个侍妾都没见到，日子久了自然会有消息传出来。”
“所谓无风不起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咸不淡地将话题圆了过去，霍翎瑶表情平和十分轻松，再也不见刚才那一刻的阴暗。
然而尽管这样商君乾也还是不放心，他与慕炎对视一眼，才反握住她的手道：“以后你不要再私自打听萧述的事了，那个人阴气得很，身上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撇了撇嘴算作答应，霍翎瑶抽回手看向云舒：“那我让你准备的事都做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属下特意派人从地方挑了些好货色，这几日已经开始运行，想必不用多久就能传进颜云欢耳朵里了。不过……”
说着，云舒有些迟疑，“公主如何认为她就一定会去？她现在可是……”
“不管她是谁，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着的，狗改不了吃屎，就是这么回事。”
面对商君乾疑惑的目光，霍翎瑶第一次没有据实说明，只告诉他耐心等待便能看到自己的计划。
索性的是这一天并未让商君乾等太久，大约过了有五日，就见慕炎带着云舒从宫外传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
“鱼上钩了。”
念着纸条上的内容，商君乾偏头眉毛微扬，“你到底做了什么？”
霍翎瑶端着茶盅抿了一口，眸中神色波澜不惊：“你可听说过面首馆？”
“面首馆？”商君乾皱眉，忽而神色一变，“主营男子的风月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