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正是阿红,在之前共患难后她就成了霍翎瑶在宫外除却云舒以外的得力助手。
此次她也是提前被安排在人群中,在由他们带去的人成功引起骚乱后,站出来陈述事实。
当然,这个事实很大程度上并无人肯接受,尤其是……
“你胡说什么!萧王爷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这女人自己犯贱,不知道去哪儿偷了野男人!”
“没错,萧王爷可是咱们元启都城所有男人的榜样,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阿红掩住眸中的那抹不屑,不动声色地向着霍翎瑶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眼。
见到云舒发出的讯号,她轻咳一声上前几步站在颜云欢身旁,手指着她身上裸露的伤疤道:
“我是个大夫,我敢说在这里没人比我更清楚萧王妃的身体状况。”
她蹲下身子,指着颜云欢肩膀处的红痕,“这里是烫伤,从受伤程度来看应该是蜡烛一类的高热物体导致。而她后背上已经结痂的地方很明显是利器所致,因着覆盖面不大且有布料遮盖,所以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
“但那也不能……”
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阿红略带不耐道:“我只是分析一下她的伤势,你不必这么急着为你的萧王爷开脱。不过你们难道不觉得,她作为萧王妃必定要与萧王爷有肌肤之亲,尤其他们才刚刚成亲几日。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瞎子,不然萧王爷难道看不到她身上的伤痕?”
“你才是瞎子呢!”领头的小姐怒道,“说不定、说不定是萧王爷为人善良,不愿她难堪,所以才……”
再度伸手打断对方,阿红淡笑:“好,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萧王爷为人善良又善解人意,那么如此大一顶绿帽扣在他头上,难道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如果这位萧王妃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觉得颜家会放过他吗?”
循循善诱用的是霍翎瑶早前交给她的方法,果然在这句话过后,众人的神色都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适才为萧述开脱的女子们也不再张口说话。
就在场中气氛再度陷入沉默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又有一个声音道:“可若这事真的是萧王爷所为,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问话一出,嘈杂的响声再起。
人们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恐,而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道:
“哎说到这儿,我倒是记起来以前有个关于萧王爷的传闻呢!”
“说得是,那会儿不就有人怀疑萧王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还经常看到有女子的尸首从萧王府后门偷运出来呢!”
“天啊,太恶心了吧!那么英俊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人不可貌相嘛,再说了这种有钱人哪个不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喜好……”
霍翎瑶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造势出来的结果,眼底冷厉渐浓,却并未声张。
这时阿红已经从人群里抽身出来,她推门而入,对着霍翎瑶恭敬做礼:“公主,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
很简洁的一个字让所有人纷纷揣度起她的念头,但只有商君乾一人瞬间明白过来,眉头轻蹙:“这样的话,宫里面那位岂不是……”
“所以就要靠你了。”笑着对商君乾说着,霍翎瑶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起身准备离开,在走至门口时忽然回身看向云舒:“把楼内的面首都好好安置了,别让他们因此受到牵连。”
云舒点头,但却又像忽然记起什么急忙道:“公主,有一个人并不是咱们的人,他是后来自己寻上门来说要做面首的。而且属下记得,颜云欢每次来的时候都点他伺候。”
眉宇莫名添上一抹蹙痕,霍翎瑶沉思片刻道:“先派人盯着吧,总归是我们利用了人家,也不好让他因此出了意外。”
对于恩怨一向分得很清楚,霍翎瑶知道自己要对付的只有颜家以及萧述,其他的则是能避免就避免。
她不愿自己变成如萧述一样的人。
然而就在霍翎瑶吩咐云舒善后的时候,早前伺候颜云欢的蓝曲儿早已经避开楼内暗线,一个人翻墙离开。
一扫刚才在楼内的妩媚形象,此刻的他身披黑色斗篷,目光清冷,径直走入面首馆旁边的小道。
在大约行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他站定在一座宅子的偏门。
三短两长的暗号敲响偏门,不多会儿就有人开门。
在见到蓝曲儿的时候来人一副很是恭敬的样子,而蓝曲儿视若无睹,自己驾轻熟路地入内。
绕过回廊走到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他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其中,因着蓝曲儿开门的动作立刻被空气冲散了很多。
房内有一人正站在书桌前练字,他一身紫袍贵气逼人,竟是尉迟骁本人。
头都未抬一下,尉迟骁一边写字一边道:“不得不说,我还是喜欢你在面首馆里的装扮。”
话音刚落,一把飞镖擦过他的脸颊射进身后墙壁。
“你要再让我去做这种事,下回射穿的就是你的心脏!”
对于蓝曲儿的话并未表态,尉迟骁手不停歇,抬眸轻笑一声:“前提是你能打得过我。”
长臂一挥完成最后一笔,尉迟骁放下毛笔看向蓝曲儿:“闹得如何?”
“有本事你别问我。”蓝曲儿冷着一张脸,丝毫不顾忌尉迟骁的身份。
然而尉迟骁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他扬了扬眉,坐回椅子上:“你不说我也知道,颜云欢大庭广众暴露了一身伤痕,有人指出是萧述所为。反正不用多久整个元启都城内都会闹翻天,这下子够萧述和颜家喝一壶的了。”
明明不在现场的人却了解得如此清楚,蓝曲儿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个女人也真够狠的,竟然想出这种损人利己的法子。难怪你这么关注她,看来你们还真是一路人。”
轻摇了摇头,尉迟骁望向窗外:“我可不是因为她的手段和作风才对她有所关注,虽然她的这些所作所为的确很让我欣赏。”
“变态!”蓝曲儿冷笑着,“可你别忘了她跟商君乾的关系,那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多谢提醒,不过眼下我决定还是先欣赏那位元启公主接下来的手段。”
于是几乎没等到第二天,整个元启都城内关于萧述古怪癖好的话题就传得沸沸扬扬。
舆论一向是最容易操控的,对于元启都城内的老百姓们来说,揭穿这样一个伪公子的形象,不易于中了头奖。
尤其是那些整日生活在萧述阴影下的男人们,对此事的热衷几乎快要超过那些喜欢八卦的老太太。
对此萧述没有露面也没有任何表态,他甚至没有派人去将躺在面首馆大厅内的颜云欢接回来。只任凭她在那里受众人嘲笑辱骂,最后还是颜家看不过眼,才赶紧派了下人们去将颜云欢接回来。
只是如此一来,除了门口早就一片狼藉的萧王府,颜府也成为了众矢之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关于颜家和萧述的丑闻。
而身处宫中的元王在得知颜奇峰与萧述同时告病的消息后,也从宫人们嘴里知道了来龙去脉。
元王自然是勃然大怒,只骂这二人丢了朝廷的脸面,之后则将火气撒在了颜皇后身上。
霍翎瑶此时正在冬暖阁内临帖,听着玉珂打听回来的消息后闭不做声,直到写完手里的东西,才伸手接过茶盅抿了一口。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看颜皇后接下来要怎么做?”她看着正在她对面的商君乾,笑问道。
撇嘴摇头,商君乾一副“我才不上当”的表情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跟你赌绝对是大赌,我才不干。”
“你这人真是……”霍翎瑶苦笑,“也没说我一定就能中啊?”
“你们女人家的事我才懒得操心,只不过若换成是我,只怕颜云欢此次也难逃一死。毕竟因着她的事,颜家已经无数次被轮成筛子了。”
“可我现在还不想让颜云欢死,所以就靠你出马了。”霍翎瑶说着,凑上前去拍了拍商君乾的肩膀,“务必要留她一命,我还有用。”
商君乾无奈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都道是最毒妇人心,看来我以后也得小心着点,免得也被你拉出去游街示众。”
“你知道就好。”轻笑出声,霍翎瑶偏头继续道,“眼下萧述与颜家的关系因为颜云欢而即将崩盘,你猜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元王面前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与颜家的联盟是他最后的选择。所以一开始他尽管厌恶颜云欢,却也没放在明面上对付。眼下关系破裂,他要做的自然是费尽心思修补了。”
“所以对我们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颜家、萧述,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霍翎瑶眸中冷冽的目光看在商君乾的眼中忽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如此癫狂的状态也是他第一次在霍翎瑶身上发现。
仿佛是拥有两个灵魂一般,她的体内正沉睡着一头野兽,在即将面对萧述和颜家的落败时,野兽便会撕碎一切愤然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