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无恙从天香楼出来，霍翎瑶长舒了一口气。
卫家能在南唐做到今天这个地位，不管是老子还是儿子都不能轻易小看。
想必这几日她暂住的院子周围会很热闹，不过这样也好，一旦对方留下丁点把柄，她总可以利用以小做大。
再不停留，霍翎瑶带着莫叔与阿红回到宅子。
不必多言，二人自然明白她的打算，于是在回宅子以后，莫叔与阿红退下部署整个宅子的安全，霍翎瑶则一个人走进后院卧房。
“主子，”慕炎早就回来在此等候，见她一个人出现，微一蹙眉，“出了什么事？”
“这个等下再说，宫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慕炎一听，神色立刻变得有些讪讪。不等他开口，就听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瑶儿，你就不问问我怎么样了吗？”
声音如此幽怨，语调如此低沉，外加一道十分哀怨的目光……
霍翎瑶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商君乾一身青衣坐在身后的石凳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我特别不好”的气息。
霍翎瑶有些心虚地咳嗽一声，不得不说因为对商君乾太过信任，所以这段时间倒真得没有考虑他会如何。
此刻见他出现在这儿，惊讶中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霍翎瑶走过去左看看右看看，赔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准备接下来就问你怎么样嘛！”
“你都没有先问我怎么样了。”商君乾依旧是一脸哀怨地看着霍翎瑶，一双眼珠子死死定在她身上，让霍翎瑶觉着笑得脸都有些疼了。
有些头疼地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颜铮，再看看旁边的慕炎，见二人都是一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她不得已长叹一声：“那你到底要怎么办？”
“你答应我再也不理尉迟骁，我就不气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商君乾眼中明显露出一点精明，显然是打算已久的。
霍翎瑶长叹一声：“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去杀了他。”
无奈摇头，霍翎瑶一巴掌挥上去：“商君乾，你能好好说话吗，跟尉迟骁还没打够？”
被霍翎瑶拆穿，商君乾倒也不慌不忙。
依旧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他趴在石桌上哼哼唧唧：“要不是颜铮拦着我，我早把他脸打开花了！都怪他非要让咱们进宫，不然哪会出这么多事？”
想想也的确如此，可霍翎瑶却只能道：“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更何况要想知道萧述的下落，我们只有先替尉迟骁把这烂摊子解决了。”
说完有些疲惫地坐回凳子，霍翎瑶看着他道：“你不是被南帝关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的？”
“我要想跑，这世上还没有能关得住我的地方！”商君乾冷哼一声，“早上玉珂回去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在唐都了，也幸亏你想出这个点子，不然我还出不来。”
在玉珂离开之前，霍翎瑶已经吩咐了她回去之后要做的事。
第一点自然是混淆视听，总不能直截上去就告诉尉迟骁事情是哈塔跟卫相干的。
所以玉珂装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奔回皇宫，将之前囚禁她们的地点告诉尉迟骁，到时肯定会有人去查。
不管哈塔有没有将人和东西撤干净，凭尉迟骁的手段总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掺和在其中。
第二点则是要玉珂夸大对方的作用，反正受了惊吓的人说出什么话都有可能。
所以南唐上下那么多的人，她大可一个接着一个指认，这也能变相让卫相那些人减低防备之心。
“昨儿晚些时候，哈塔也回宫了。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一副醉酒的模样。听说在宫门口跟侍卫闹了好一会儿，后来是被人抬回去的。”
听商君乾这么说，霍翎瑶笑道：“尉迟骁就这么放过他了？”
“那怎么可能，不过这哈塔也是个有本事的，回来这么久一直昏迷不醒，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原因，只说是醉酒身体不适，养养就好了。搞到最后连南帝都吩咐先别管他了，毕竟对方是客人，若要真出个什么事儿，只怕南唐自己要先大乱。”
闻言只是笑了笑，霍翎瑶自然知道哈塔昏迷不醒的原因。
那日她下的药虽然对身体没有本质伤害，但如果强制压抑体内毒源，就会造成全身麻痹。
哈塔这时候肯定是有意识的，但因体内毒素作祟，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而他强行压抑体内毒源的原因，估计是那日的黑衣人又再度出现。
跟商君乾大概讲明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霍翎瑶也总算知道他是因为玉珂回宫说完那些话后，才故意打倒看守的侍卫，直接告诉尉迟骁要出宫找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
至于尉迟骁派来跟踪的眼线，也被凌风派出的替身直接转移了目标，这才使得他们有了几日空闲。
说完话才看到颜铮自打出现就一直静默坐在一边，这与他往日的表现可谓是大相径庭，霍翎瑶笑着打趣道：“你一副芳心被狗啃了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颜铮白了她一眼：“你这人还真是讨厌，都这个时候还有空打趣我，也不想想凭你一己之力要对付卫相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见他不愿意说，霍翎瑶也不再追问，只顺着他的话道：“自然不是凭我一己之力，到时我会把线索交给尉迟骁，至于要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卫相纵横朝堂几十年，手中的势力盘根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但对付这样的，首要目的就是将主根拔了，到时枝干也会自己枯萎。”
商君乾说完，坐在一边沉吟半刻道：“不过这毕竟是南唐自己的事，我们不宜插手过多。既然尉迟骁的条件是要我们做挡箭牌，那替他铺好路我们就可以自己离开了。”
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但心中又不得不开始担心到时对方是否会信守承诺。
不过索性没给霍翎瑶太多时间考虑，晚些时候就见卫栾亲自带了人前来拜访。
说是拜访，不过也就是一场互相试探的交流。
卫栾已经查明了霍翎瑶的身份，而他需要的就是利用身份和背景来压价，毕竟虽然霍翎瑶给的铺子地方是好，但要价也有些太过头了。
“五十万两，一分不能少。”霍翎瑶斩钉截铁地看着脸色已经有些阴沉的卫栾，有些鄙夷道：“卫兄不像是舍不得几两银子的人，要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城中位置最好的！”
卫栾自然知道，虽说卫家财大气粗，但一次性交付这么多的钱也是头一回。
“莫兄弟，你说的我自然明白，但不管怎么说那铺子已经是老铺了，到时我不管推了重建还是翻修都需要再花费一笔。你五十万两仅仅只是个地皮钱也太……”
“卫兄要是不想诚心买我的铺子，那可以出门左拐不送了。”霍翎瑶直接起身，“想要买这铺子的人不是没有，我也不一定非得在您一棵树上吊死。”
“你这人怎么跟我家爷说话呢！”卫栾带来的人第一个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就预备给霍翎瑶一点颜色看看。
但霍翎瑶这边还有个已经乔装了的慕炎，见状也一步迈了出去，气势瞬间压了对方半头。
“卫兄，做生意是和气生财，但也要有诚心。如果你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出，那看来你对这铺子的需求还是不够大。又或者是上次天香楼那么一闹，对你的压力还不够？”
被霍翎瑶一句话说到心坎，卫栾皱眉，几乎没有再想便道：“好，五十万两我出了，但如果你再敢刷什么花招，我发誓卫家绝不会放过你！”
一甩手怒气离去，卫栾却没看到霍翎瑶在身后冷凝的目光。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拿了银子和印章来替卫栾签订合同，霍翎瑶这一次没有再为难对方，很快签订了合同送走了来人，却看着桌子上五十万两银子笑得邪气。
商君乾跟颜铮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而霍翎瑶如此笑容也是他们头一回看见，不免觉得有些慎得慌。
“什么时候动手？”
“慕炎你去打点一下，让我们的人混进去，三天后动手。颜铮，你伪装成莫宅的管家替我走一趟知府，就说天香楼与我们做交易的银两有问题，你要告发。”
二人点头应下霍翎瑶的吩咐，随后将目光看向商君乾。
整个事情的大头都需要他来安排，毕竟眼下只有他可以随意进出南唐皇宫。
“我今晚会回宫，到时让凌风把东西带出来。不过……你有把握不让尉迟骁发现吗？”
霍翎瑶闻言苦笑：“我没有，但我有把握这一次他不会阻拦我。”
这是卫家自找的麻烦，她总要出口恶气！
安排好一切，天色已经晚了。慕炎与颜铮很有眼色地就此退下，只留霍翎瑶跟商君乾二人在院子里。
气氛一瞬间松弛下来，霍翎瑶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而这个时候，商君乾伸手将她抱住，沉沉地叹了一声。
这一声听起来极尽无奈甚至还有些隐忍的痛苦，霍翎瑶心中一紧，下意识反手抱住了商君乾的腰。
“瑶儿，这一路你替我承担太多，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还得起。”
“你……都知道了？”霍翎瑶抬起头，目光有些错愕的看着商君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