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翎瑶，终于赶在关键时刻摆脱阿红，奔上前紧紧抱住了商君乾。
她的眼中有泪滑过，一点一滴洒在商君乾胸前。
仿若炙热的火焰将商君乾一颗心烧得煎熬，他紧紧攥住霍翎瑶的手，口中喊着“不要”，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去将她推开。
无数气剑在肖南子的操控下已然逼近二人所在的位置，商君乾眼睁睁看着它们出现在霍翎瑶的后背，阳光下，她如花般的容颜带着一丝安然，发丝轻扬，朱唇轻启。
她说君乾，这其实都是命。
“扑哧”一声，气剑没入肉体的钝声传至商君乾耳朵，他没有闭眼，只双目圆瞪死死看着霍翎瑶，看着她的鲜血一点点落下，滴在身上、脸上，直至延伸心中。
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商君乾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受。
他怒喝一声猛地拽过霍翎瑶欲要斩杀肖南子，却在目光扫至霍翎瑶身后的人影时，蓦地顿住。
无数气剑形成的伤口仿若地狱彼岸的曼陀罗花盛开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无比坚定地手执长剑站在那儿，只用肉身跟满腔心意挡在了霍翎瑶的面前。
是慕炎，是他在看到霍翎瑶即将受伤时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和伤害。
商君乾终于明白那些飞扬的血液滴在脸上为何那般炙热，他呆愣着表情缓缓转向霍翎瑶，却发现霍翎瑶早已经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她慢慢松开抓住商君乾的手站起身，转向慕炎。
对方早已被血色染污的后背是那样刺眼，霍翎瑶紧咬下唇一步步靠过去，然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了慕炎。
这或许是她真正意义上给他的第一个拥抱，却也是最后一个。
绝望的情绪充斥在整个身体，慕炎的身子在她的拥抱下逐渐瘫软，最后两人一起瘫倒在地。
霍翎瑶紧紧攥着慕炎的衣襟不肯让他离开自己分毫，大片大片的泪水几乎打湿了慕炎的衣裳。
血水跟泪水混合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慕炎却伸出手，小心又温柔地擦拭着她的泪水。
“对不起主子，我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他说着，笑容中隐约含着一丝解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霍翎瑶泪水不断，哑着声音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些气剑！”
万剑穿心啊，她根本无法想象慕炎到底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能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将她好好护在身后。
而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心里放着的人，却根本不是他……
“如果不是我，或许就是别人。与其这样，我宁愿是我。”断断续续地说着，慕炎费力地抬起胳膊，从里衣中掏出一个抄本，“我知道，这都是命，可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
霍翎瑶傻傻看着慕炎掏出的抄本，上面金色的花纹在太阳的照射下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在离开无垠山后的无数日子里，这本抄本就像是噩梦一样紧紧缠绕着她，每当想起里面的内容她便觉得沮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却早已被慕炎熟记于心。
虽说关于密函的事多半都是无垠山的守护者们杜撰出来的，可有一点却是千真万切——世人只知密函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却不知真正的秘密在于开启密函的人，将会永失至爱。
而这世上唯一能打开密函的，除了霍翎瑶，没有别人。
初时看到这句话，霍翎瑶内心的诧异跟恐惧根本无力诉说。
她不愿让别人担心，所以把一切都埋在心底。
殊不知自己异常的反应终于让慕炎起疑，于是趁着众人都赶路的时候他一个人不动声色回到书库，拿走了抄本。
而后仔细翻阅，慕炎终于知道了霍翎瑶心中隐藏的秘密，也突然明白过来她这么做的理由。
她是想牺牲自己，用自己的命换取至爱一线生机。
明明知道霍翎瑶这么做是为了商君乾，慕炎心里难过却不愿放任不管。
正如霍翎瑶心中所想一样，他这一生最爱的就是霍翎瑶，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主子，不该是你，也不该是三殿下，所以只能是我……”声音越来越弱，慕炎说着，脸上露出笑容，“可我不后悔，为了你，我怎么都不会后悔的。”
“不要……慕炎……”
几乎说不出话，霍翎瑶抱着慕炎的头，看着他身上涌出越来越多的血。
她手忙角落地想要替他止血，可翻遍锦囊却找不到派得上用场的药。
霍翎瑶犹如疯了一样将所有东西砸在地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直到一双手握住她的胳膊，没有声音，没有下一步动作，却再度让她泪流满面。
“主子，不要再找了，我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了。”
用仅剩的力气拦住霍翎瑶，慕炎虚弱道，“答应我，不要再哭，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而不是更难过。”
“从今往后，慕炎不能再履行护主的承诺了。主子……瑶儿……你……不要怪我……”
听着慕炎越见低弱的声音，霍翎瑶急忙回身，抱着他喊道：“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你们皇家护卫军的职责不是保护主子吗，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仿佛再也听不见丁点声音，慕炎目光钉在霍翎瑶身上，流连着不愿挪开。
最后抬起手盖上她的手背，他唇角微微扬起，仿若二月春雪遇阳般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感觉。
“瑶儿，我这一生最快乐的，就是……认识……你……”
霍翎瑶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她的耳边再也听不到慕炎丁点声音。
看着他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颓然落下，犹如一块巨石砸在她心头，疼的刻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慕炎死了，最后还是为了她。
“哈哈哈……”突然仰天大笑，霍翎瑶缓缓松开抓着慕炎的手，踉跄着站起身来。
她的表现让一旁的商君乾担忧不已，他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低哑着嗓音唤了声：“瑶儿。”
霍翎瑶慢慢转过头，此刻她的双眼突然呈现出异样红色。
她反手握住商君乾，用十分古怪的表情道：“所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