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瑶眉宇之间仿佛挂着一抹淡淡的愁痕，商君乾看着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替她抚平。
“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东西？”见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霍翎瑶不由得出声打趣道。
“你若想说，我不问也会说的。”
霍翎瑶听罢只低下头撇了撇嘴：“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说完她抬起头，表情恢复往日冷清，眼神坚定，“现在嘛，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二人相视一笑，快步离开梨尚阁回到冬暖阁。此时慕炎已经带着玉珂回来，在见到霍翎瑶他们时很快冲过来，满面担忧道：“公主，怎么样了？”
霍翎瑶并未说话，只轻摇了摇头。带着其余三人回到屋中才转过身，霍翎瑶看着玉珂，缓缓道：“苏嫔的孩子没了，父王觉得是我做的。”
“怎么可能！”闻言不免有些愤怒，玉珂扬声道，“公主对苏嫔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去害她的孩子！”
慕炎倒没有如玉珂一般激动，因为早在霍翎瑶留下的信里得知她告诉了商君乾一切，尽管他心有不满，眼下却不再像往日那般遮掩，直截了当道：“公主在梨尚阁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中不由赞许他的的机敏，霍翎瑶低头轻笑看向玉珂：“之前你是不是去内务府要过锦缎和丝线，说是要为苏嫔缝制荷包？”
没想到霍翎瑶会提起这件事，玉珂先是愣住，然后一拍脑袋：“公主不问，奴婢差点忘了！是有这么回事来着，您当时不是说要送苏嫔东西吗，奴婢就去置办了。”
“可当时给我拟好的礼单上没有这个荷包。”
玉珂轻蹙眉像是在回忆，少倾才道：“奴婢想起来了，原本是没有这个东西，可后来奴婢拿着礼单去让他们置办的时候碰到了莹翠，她看了礼单后说应该送去一个石榴荷包，代表的兆头好！”
说罢才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玉珂看着霍翎瑶与商君乾沉下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难道是那个荷包……”
“滚边的金线是用掺了麝香的水泡过的，太医们查证后认为导致苏嫔小产的就是因为这个荷包。”
霍翎瑶一边说着刚才在梨尚阁得到的消息，一边看着玉珂，“玉珂，我相信这件事不会是你做的，但你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怎么会这样！”玉珂听后神情大变，眸中满是惊惧，“那些东西我从内务府拿来后就交给莹翠了，难不成是内务府出了什么问题？”
霍翎瑶与商君乾听后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神情中知道了答案。
霍翎瑶上前按住玉珂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才轻叹一声道：“不关内务府的事，都是莹翠做的。适才也是她去梨尚阁指认我，然后将一切推至你我身上。”
心中更为震惊，玉珂看着霍翎瑶不似说笑的模样，急切握住她的胳膊：“可莹翠不是……”
“莹翠是我带来的人没错，但……我也不知她为何会背叛。”
商君乾接过玉珂未说完的话，有些惭愧地看向霍翎瑶：“说起来此次也是因为我识人不清，不然你也不会被她们设计陷害。”
霍翎瑶摇头报以笑容，反而宽慰商君乾道：“你也不必介意，人心最是难测。不过我奇怪的是你手下的人总归要经过身份排查，可依刚才的情况，莹翠八成已经入伙颜皇后了。她们明明不认识，怎会……”
“也许这件事，跟月染有关。”
正在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慕炎忽而开口说道。
这回答倒是让霍翎瑶和商君乾两人都十分惊讶，霍翎瑶眉头轻蹙，不解开口：“月染一直身处宫外，何时跟宫内搭上关系了？”
“适才我与云舒将人追丢了，但在往返的途中却捡到了这个。”说着，慕炎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如果属下没记错，这是凤禧宫的宫人才有的腰牌。”
伸手接过腰牌，上面很大的一个凤字立码入眼。霍翎瑶颠来倒去看了个遍，最后却是抬头看向商君乾：“她跟颜家有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月染是大邱人，跟了我也有三四年。以往我安排她做的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唯独这一次……”
商君乾说着，垂下眼帘，“便是你与她见面那一日，我重责她后，要求她在三日之内找出两大楼的幕后主使。”
“不过看起来，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引出两大楼的幕后主使，而是我的命啊！”
霍翎瑶冷笑一声，将腰牌扔回慕炎手里，“她之前是花月坊明面上的老板，启城不少官员都是她的熟人。这里面肯定也包括颜家的人，我估计他们已经猜到我跟两大楼有关系，所以才想尽快将我解决掉！”
“可是公主你与月染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玉珂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此时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于是急忙开口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霍翎瑶倒是笑得越发高深。她似笑非笑看了商君乾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三殿下，你说为什么呢？”
商君乾面上一僵，似乎有些尴尬。他哪里不知道霍翎瑶心中所想，可偏偏自己无言以对。
月染是他手下的人，让她产生那种似是而非感情也是他管理不善。眼下对方将愤怒全部撒在霍翎瑶身上，他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还是先去找莹翠吧，找到她问清楚，事情才可能有转机。”
商君乾避而不答，轻咳一声掩去面上尴尬夺门而出。霍翎瑶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颇有些无奈。
这世上感情的债最难还，她不怪月染爱上商君乾，她只怪对方偏生要将这得不到的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紧随商君乾出去，霍翎瑶并未再看其余二人，是以她根本没发现慕炎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
当他看到霍翎瑶与商君乾相携并行的背影时，那种满目复杂的神色以及其中夹杂的若有似无的苦楚，似乎连他自己都忽视掉了。
因着还要回去接班，慕炎在出了冬暖阁大门的时候便提前离开。
商君乾则示意霍翎瑶在此等候便可，因为早在凤禧宫外等待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安排了凌风在周围静观其变。
此时估计已经拦住了莹翠，只要将她带来，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哪知三人等了足足有一刻钟，回来的却只有凌风一人。
霍翎瑶在看到他垂头丧脑的模样时，心中“咯噔”一声，急忙上前道：“莹翠出什么事了？”
凌风神色十分纠结，看了看霍翎瑶又看了看商君乾，最后才一跺脚叹道：“奴才自打她出了凤禧宫就一直跟着，原想着到个僻静的地方将她带来就好。哪知走到御花园池子的时候，她忽然、忽然就掉下去了！”
霍翎瑶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强按住内心愤怒，重复出口：“忽然掉下去了？”
“奴才一看就赶紧跑过去，却是见她在水里扑腾。奴才虽不识水性，但那周围好歹有不少宫女太监，奴才就招呼了其他人过来帮忙，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吧，谁想那莹翠上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气儿了……”
霍翎瑶心中顿时有些憋气，缓缓靠在商君乾身上面色难看。
“眼下又不是寒冬，御花园的池水也不算太深，这么快就没了气儿，估计是有人故意做的。”商君乾想了想，也神色难看地开口道，“凌风，你在旁边的时候见没见到池水中有人？”
“天色太晚奴才没有看清，不过当时奴才站在岸边的时候并没察觉到有第三人的气息。”
“不是别人做的，是她自己想死。”正在这时，霍翎瑶忽然开口说道，“她是知道会被我们盘查，所以才想一死了之。”
“而她死了，整个线索就会断掉，对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霍翎瑶强自镇定压下心中怒火，唇边荡起冷笑，“好，好一个颜皇后，竟然眨眼间就能把线索给我灭了！”
“依我看，莹翠的死也是她安排好的，不管今日我是否为你争取了三日时间，事情过后，莹翠都必死无疑。”
商君乾闻言，慢慢分析道，“而且慕炎说得如果是真的，恐怕整件事就是月染与颜家勾结，然后再利用莹翠的软肋来威胁她叛变。”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月染跑了，莹翠死了，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颜皇后，难不成我还要去问她？”
说到这儿，霍翎瑶脑中一道精光闪过。
她忽然转向商君乾，眸中闪出欣喜：“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人也应该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见商君乾面带疑惑，霍翎瑶一边拉着他跑，一边快速道：“荷包上的金线是用掺了麝香的水泡过的，麝香本就珍贵，莹翠一个普通宫女哪有机会得到？所以只要去问问药房，看看这些日子有谁领了麝香，就能找到新的线索！”
商君乾这才恍然大悟，紧跟霍翎瑶脚步来到太医院的药房。
此时基本所有的太医都守在梨尚阁内照顾苏嫔，所以药房内只有一个三等医士。在见到霍翎瑶和商君乾他先是一愣，后才急忙做礼问安。
霍翎瑶却是等不及，一把将他拉起，情绪急切地道：“这一个月内各宫领药的记录本在哪儿，快拿给我看看！”
接过记录本，霍翎瑶几乎一目十行在上面扫视着关于麝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