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昭阳公主那有陆贵妃当年留下的香囊，那香囊已经经过了许多年，但在夜色中仍有淡淡荧光，以及那仅剩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我细细查看过了，那分明是……”他定定地看着薛妍，“是父亲所研制的流光散。”咬了咬牙，薛云琅将之说出了口。
流光散，又名流光，这还是父亲亲自取的名字，说是主材料是流萤，加之一些辅助的药材以及香料制成，父亲当年研发流光的初衷是宫中妃子皆想要永葆青春，同时也希望有那种独特的香气。
父亲的本意是好的，他在医术研究上一贯胆大，敢于尝试，可后来不知怎的，流光散中的许多药材在一处，许是有相生相克的作用，所以总体就变了质，反而成了一味毒药，且那时并无药可解，这是薛云琅知道的版本。
“其实当年，得知哥哥在研究流光散时，我也给哥哥提了建议。”薛妍突然开口说道，而经她一说，薛云琅才突然意识到，当年姑姑于医术方面亦是颇有造诣，只可惜她后来入宫为妃，自然是瞒下了这一点，以免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当年，哥哥将流光研发成功，很是欢喜，送了许多给我试用，我自己每日用着，渐渐分析出了流光的药材，这也源于我记得哥哥最初用的那些药材以及我同他提过的一些想法，后来，我再三核对，最终多多少少拼凑出了完整的配方。”
薛妍说道，“后来，我询问了哥哥流光的配方，他直接给了我，不曾犹豫，他从来都是这般信任我。”
“可流光，不是出了问题吗？”薛云琅不解地问道，“父亲说流光是有毒的，他说他后悔将之研究出来，还因此害了好些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父亲确实是这般说的，父亲说话的语气很是懊悔沮丧，满脸忧愁，他极少看到父亲那般模样。
“流光没有问题。”薛妍突然抬眸，盯着薛云琅，她说的认真，语气也坚定，薛云琅稍稍愣了愣，又听薛妍说，“哥哥的流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所做出的流光。”她说完这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哥哥无关。”这话压在她心里很久了，如今，她终于有机会将之说了出来。
“姑姑……”闻言，薛云琅有些不知所措。
“云琅，是姑姑的错。”薛妍语气中满是愧疚歉意，“当年，我看了哥哥的配方，觉得还可以改进，于是自己尝试着加了一味药材，唤作辛夷，我本以为自己这是点睛之笔，可不曾想，这竟会带来灭顶之灾。”
薛云琅听得紧张起来，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我观察佩戴了几日，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我将辛夷添入了配方之中，也想着要告知哥哥一二，可那时我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便将这事忘了个彻底。”薛妍这般说道。
“后来，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皇后娘娘无意间闻到了我所佩戴的香囊的味道，说是想要这香，我本也觉得没什么，女子爱香，有人欣赏我自也是高兴的，所以高兴地将这香料的配方给了皇后，还言明了这是哥哥所制的流光。”
薛妍看了看薛云琅，见他听得认真，又继续道，“后来，见皇后娘娘偶尔开始使用这味香，还说要当作赏赐给各宫娘娘，我便也就不太想用了，也算是女子的小心思吧，总希望自己能够与众不同。”
说到这里，薛妍勉强笑了笑，“后来，加了辛夷的配方最终还是让哥哥知晓了，他作为太医替皇后问诊时闻到了熟悉又有一丝陌生的香，意识到了不对。
哥哥没说什么，只告诉皇后娘娘此香甚妙，不过好似亦有药用价值，他想要好好研究研究。
哥哥的医术卓绝，口碑也好，很受器重，皇后娘娘自然也是乐的卖他一个面子的，当下解下了香囊，让他带回去细细研究，还让人抄了配方给他。”薛妍这般说。
薛云琅只是认真听着，什么也没开口说，“哥哥说皇后娘娘近日气血不足，不适合佩戴这香囊，所以要皇后近日不要再戴，皇后娘娘听了哥哥的话。”
“后来呢？”薛云琅询问道。
“后来……”薛妍喃喃道，“后来哥哥察觉到香囊有问题，且大有问题，也猜到了是辛夷的作用。哥哥没有指责我，只告诉我流光有毒，且无药可解，他让我立即将那配方销毁掉，今后不可再用！我那时依言照做了，本以为不会再出事了，可不曾想，我身边有皇后的人，她当即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皇后。”
“所以，皇后娘娘当时虽然没有怪罪姑姑你，可她却起了别的心思，是吗？”薛云琅突然出声询问道。
薛妍闻言，点了点头，云琅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他大概已经猜测到了。
薛妍正这般想着，只听见薛云琅继续道：“姑姑，后来皇后娘娘是不是还夸你绣工好，很是喜欢你做的装香的锦袋，所以希望你多绣些送给她。后来，她用了你锦袋，装了那致命的香，做成了香囊送给了陆贵妃。
后来，陆贵妃因中毒至深而死，症状倒是颇似抑郁而终，父亲那时是负责医治她的太医，自然是知晓是流光之故，他以为是你，所以什么都不说，可到了最后，他依然没能制出流光的解药来，于心有愧，所以最终陛下震怒之时，他甘愿赴死，甚至不多为自己辩解。是这样吗？姑姑？”薛云琅猜测了许多，缓缓将之都说出了口。
薛妍闻言，倒是闭了闭眼睛，薛云琅听见她说：“大体上同当时所发生的事情无异，不过细微之处有些不对。”薛妍这般说道。
“第一，要我绣锦袋的人是德妃，并不是皇后，她当时也说了陆贵妃得宠，她也想要讨好一二，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珠宝之类的，陆贵妃也许并不稀罕，而她觉得我的刺绣是一绝，所以特地想要我替她绣些锦袋，带着凤凰的纹饰，其中深意想必也不用我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