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薛太医不会有事的!”穆清辞如此说道,“他念着昭阳,还未见昭阳彻底平安,他一定不会甘心离去,一定能够撑过去的。”穆清辞如此说道,眼中晦涩不明。
说这话的时候,他突然便想到了他自己,若是他自己,也一定会撑下去,撑到昭阳彻底平安无事,他才能放心地走,而薛云琅,也一样!
薛云琅闭着眼,脑中昏昏沉沉的,竭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尽管身子是一阵阵的难受,可他仍是怕,怕自己此番一闭上了眼睛,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薛云琅不惧死,可是,他得看到这世间他最为放不下的人平安,才能放心的走,而如今,显然还不是时候。
模模糊糊中,他感觉阳光照射在了他的脸上,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可仍是感受到了那温暖,可以想见那是多么耀眼,就像昭阳公主一样。
“公主……”薛云琅喃喃低语了一声,而后便又是长长的沉默,公主是那耀眼的日,他却不是她想要照耀的人,可即便如此,能抬眸便看见太阳,其实已经足够美好了,不是吗?!
薛云琅在心里问着自己,然后又在心里叹息道,他早说了要自己放下,可又岂是那般容易的,可今日,他躺在这里,不知不觉间,仿若大梦三生,他突然便觉得自己能够看开了。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一片清明,阮昭阳是属于穆清辞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分开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一刻,薛云琅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笑了笑,不知又牵扯到了身上的哪处伤口,许是心上的,生疼,眼角隐隐有泪,也不知道是身上的疼,还是心里的疼,不知怎的,薛云琅忽然便想起了那一日,他欲走之时,国师其实叫住了他,同他说了好些话,还给了他药丸,说是关键时刻可保他一命,那时候,薛云琅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便用上国师大人赠的药。
对了,国师还同他说了好些话来着,薛云琅躺在床上,认真地回想着,那些不久前的记忆便尽数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国师说:“薛太医,放下执念吧,你同昭阳之间的恩怨,想来已经了结了,今后,你便不必再执着,只为了自己而活便好。”
那时候,薛云琅不太能听得懂国师的意思,不过约莫也猜测到了这便是他们口中的因果宿命,于是,他轻声询问国师:“国师,是否我前世欠公主良多,今生特来偿还?”
一语中的,国师楚迟安看了看薛云琅,心道薛云琅是个有慧根的,“是。”楚迟安并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正如他所言,如今昭阳公主同薛云琅之间是缘是劫,都已经尽了,互不相欠,所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薛云琅身处其间,自然是应该或多或少知晓些什么的!
“国师,我能知晓我究竟欠了公主多少吗?”薛云琅不是个糊涂之人,自然知晓这个问题他本是不该问的,可是他却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
他真的真的只想知道前世自己究竟怎样欠了昭阳公主,为何今世就这般痛苦,而正因为眼下这般的苦楚,他亦能猜测到前世他一定欠了公主很多,伤的她很深,因而就越发愧疚了,沮丧情绪一遍遍堆叠起来,薛云琅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再无法承受了!
“薛太医,你只是想着隔岸观火,而那火却是烧进了你的心里,烧得你处处生疼,焚尽了你的五脏,所以,你最终只得入了火海,救公主,实则是自救。”
楚迟安说了一番极为高深的话,可薛云琅却是瞬间便听懂了,这所有的一切,皆是他心甘情愿,是他自作自受,这便是他薛云琅的劫数,是他欠昭阳的,他自己引火烧身,自食苦果。
而如今,听着国师的意思,他再不欠昭阳公主什么了,这是不是说明这一世,公主总算是能够平平安安,再无苦痛了。
“薛太医,放下吧。”国师楚迟安用深邃的眼眸看着薛云琅,突然笑了笑,“火炽热灼人,水却温和沁人,薛云琅,若你放下过往,许会有另一番造化!”
闻言,薛云琅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多说什么,国师的话意有所指,这是说他薛云琅此生还有一段情?可他的心被那火烧的尽是荒芜,犹如枯木,何必还要祸害他人,辜负佳人!他是真的真的不觉得自己还能再为谁而心动了。
想到此处,薛云琅简直立刻便要睡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撑不住了,可突然之间,外间隐隐有动静,薛云琅心间一紧,精神稍微振作了些。
哦对了,国师还对他说过,如今他的身子大损,怕是再难完全康复,可是若调养适当,仍会是无大碍的,偶有伤痛罢了!
国师说,国师说什么来着?薛云琅迷迷糊糊地想着,一时竟是想不起来,而这时,门开了,薛云琅拼命想要睁眼,无果,可他却是瞬间便想到了国师之言,他说,薛云琅,去边境之地,寻一处温泉,唤作赤流,浸泡数日,或可使你康复。
“薛云琅,你没事吧?”是穆清辞的声音。
薛云琅想要睁眼看一看来人,开口对他说:“穆大人,多谢关心,薛某没事。”可他实在是无力说话,只觉嗓子眼又疼又痒,只费力摇了摇头。
而穆清辞倒是看清楚了他的动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在喘气,没死就好,还撑着一口气,那便有法子,他们都是从绝境中走过来的,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想到此,穆清辞走得近了些,在薛云琅床前停了下来,刻意放轻了声音:“薛云琅,昭阳来看你了,她很好,真的已经无事了,你可以放心了,多谢!”
穆清辞如此说道,看着薛云琅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也越发难受,“薛太医,真的谢谢你,是你救了昭阳,更是救了我,若是昭阳……”
说到这里,穆清辞一阵哽咽,颇有些说不下去了,“多谢!”他又对薛云琅真诚道谢,情真意切,他是真的,真的很感激薛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