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余家傲唯有豁出去了——无论是《满庭芳》古风综艺,还是《梦回古风》剧本游戏,都是以“渔家傲·古风”工作室的名义立项并推进的,身为工作室的负责人,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整个团队都看着他呢,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破釜沉舟!
他尽力安抚住了妻子,要对方暂时不要和岳父岳母实话实说——即便真沦落到了要让老婆回娘家去讨生活费,那也应该是最后一步。
然后,文创师导演振作起精神,开始埋头打理一切新旧业务。
他首先完成了搬迁。
花溪影视基地方面划拨给“渔家傲·古风”工作室的办公和经营地点,经他挑选后敲定下来了——是唐宋城内中心地带的一座大茶肆,名为茗月茶楼。这茶肆是两层楼建筑,楼体临街,大门就开在街边,后门通往一个宽阔的后院。
敲定了新址后,他和胖猫王茂实联手,回到方州市区内的工作室,彻底搬空了那里的一切,转运到了花溪影视基地。
彼时,距离那间四十平米的工作室租赁房屋的到期,已不足一周时间。而在那之前,房东油腻大叔曾经在白天突然打电话给余家傲,发出愤怒声讨,甚至出口不逊,并威胁他如果到了租期仍不搬走,就带人撬锁、把他工作室里的东西通通砸烂扔掉!
文创师导演隔着电话,险些没被气昏过去,不明白那秃头油腻的家伙犯了什么毛病。不过,他很快就从胖猫那里得到了答案。
一脸坏笑的胖猫王茂实告诉自己的老板:就在花溪镇上的午夜烧烤摊深夜狂饮之际,老板娘喝高了,唠唠叨叨跟他谈到工作室租房子的那个油腻房东是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一双眼睛色眯眯的家伙,不讲契约精神、执意要将咱们的工作室撵走,不是个东西云云。
“然后,她就当场逼我翻出房东油腻大叔的电话号码来,然后就打了电话给他,痛骂了那家伙一顿。”
余家傲听得一脸惊诧,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娇妻的所作所为。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于是质问眉开眼笑的搭档:“我怎么觉得,这是你小子在从中拱火呢?老实交代,这其实是不是你的主意?!”
王茂实起初还在抵赖狡辩,但架不住老板的刨根问底,最终招供:这是他和老板娘一起做出来的,午夜打电话骚扰对方也是两次,他和老板娘每人各打了一次。不为别的,就想出一口恶气。
“我晕!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怂恿彤彤、火上浇油——问题是,我怎么对此一点都不知情?大家当时就坐在花溪镇的同一个烧烤摊上,我怎么就没注意到你们两个打电话呢?”
“你当时正和赵大师的两个研究生弟子、也就是咱们的师兄,兴高采烈地无话不谈,哪里还有精神头儿听我们这边的讲话?直到我们骂完了,还看见你和李念学在那里不停地指点江山呢。”
“我真是服了!那个房东虽然欠骂,可是你们两个趁着酒劲、半夜三更地给人家一遍又一遍打电话,骂得人家狗血喷头——这总归不太好吧!”
“余老板,你就是妇人之仁,你都表示了那个房东欠骂,那我和老板娘真地把他骂了一顿之后,你又来假仁假义地事后诸葛亮——这总归也不太好吧!”
文创师导演辩论不过自己的搭档,只得叹口气打算作罢。不料,胖猫这厮又告知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天夜里的老板娘绝对是斗志昂扬,骂完了房东之后,又揪住了张娉娉舌枪唇剑了一番。
这一来,余家傲顿时叫苦不迭,直呼酒精害人。陈晓彤吃张娉娉的醋久矣,过去还有所收敛,这回借着酒劲,想必是来了一个总爆发——他有心去向张娉娉当面解释一番、做个道歉,无奈后者此时已经搭乘国学大师赵春夏的车回城去了。
只得暂时作罢。如此之多的烦恼丝,剪不断、理还乱,只能装作看不见。痛定思痛,余家傲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拽着胖猫跑回了市区的工作室,把全部家当都搬回了花溪影视基地的唐宋城。
唐宋城与目前《满庭芳》取景的明清城相比较,最大的不同便是密布的街衢。据花溪影视基地的人员介绍,修建唐宋城时的设计图纸,三分之一城区模仿唐代长安的宫殿王府区;另外三分之二城区,则借鉴了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对汴梁的描绘布局。因此,唐宋城的宋城部分,不仅开凿搭建了微缩模仿的汴河以及虹桥,而且大量复制了《清明上河图》里面的街衢。
这街衢,既有坦荡笔直的大街,也有曲折回转的小巷。而不论大街还是小巷,路边均为鳞次栉比的屋宇——除了普通民宅、大户人家以及侯门王府之外,便是紧密相邻的店铺:酒楼、茶肆、布庄、铁铺、医馆、瓷器坊、文墨店、古玩阁,乃至钟楼、庙宇、衙门,一应俱全,全部为砖石草木的真实建筑。
划拨给余家傲他们工作室的楼院,原本就是名为茗月茶楼的。据影视基地的人介绍,从前这里生意红火、影视剧组大量入驻的时候,这座茶肆在没有拍摄任务的情况下,甚至是真实营业的,有商家承包了这里,卖茶水干果给各个剧组的人以及游客。但是随着影视城的业务凋敝,承包茶肆的商家最终也和影视城里其他做生意的小商家一样难以为继,提前关门走人了。如今,茗月茶楼承包期已过,无人问津,便转交给了“渔家傲·古风”工作室。
余家傲相中此地,是有着双重考量的——他将工作室布置在了二楼,把从方州市区内搬来的办公用品(包括原本打算由自己和胖猫分别搬回家的电脑等,至于空调仍然归胖猫所有),以及此前刚刚搬到明清城大什字街北段丁号院的家具摆设,通通搬上了茗月茶楼的二楼。
而一楼以及后门外的后院,则将作为《梦回古风》大型真人实景剧本游戏项目的运营场所:存放服装、道具,接待顾客,乃至更衣、化妆所用。这里位居唐宋城的中心地段,方便到达城中的每个角落,有利于掌控游戏的进程。
在搬家公司和花溪影视基地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渔家傲·古风”工作室终于在茗月的二楼尘埃落定。长吁了一口气的文创师导演,推开二楼的古色古香的窗,与胖猫共同俯视着下面的街景,不由得豪气英发:
“怎么样哥们?咱们的工作室在现代化的城里摔了一个大跟头,现在,挪到千年前的古城里,重新大干他一场!”
王茂实迄今为止仍是单身,也无女朋友的羁绊,所以搬到距离方州市区三十公里的影视城来,不仅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相反却兴奋异常:
“老板,你要是也跟着搬过来在这边办公,老板娘怎么办?是一个人在万科独守空房、还是过来陪着你双宿双飞?”
余家傲被胖猫搭档随口流露出来的古典文学语言,弄得惊奇钦佩不已——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传统文化的潜移默化功能,真的是很强大。
“她嘛,今后恐怕就得两头跑了——在城里带带孩子,应付一下她们歌舞团的工作;这边有业务了,就必须得住过来,至少可以在工作室里做个秘书,帮我照应照应。”
王茂实听到这里,忽然诡秘地一笑,不怀好意地指着打开的二楼窗户和窗下的街路说道:“那你可得注意,咱老板娘要是站在这儿的窗口往外望风景,千万小心不要往楼下掉了东西,万一砸到哪个大官人的头,就尴尬了……”
熟读《水浒》的文创师导演,焉能听不出其中玄机来,气得当即大吼一声,一把揪住了胖猫的衣领,做势就要往楼下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