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深才刚刚出了院子,魏淑芬已经快步跟了出来。
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充气娃娃,还在不住地喊着蓝东强的名字,魏淑芬气急败坏。
她顾不得四下里环视,只看到大门敞开着,便快步追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从震惊和慌乱当中苏醒过来的蓝东强。
两人一前一后,根本无暇顾及院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疯狂地追出了院子。
蓝凝儿待到二人追出去之后,才快速离开了院中。
走出好远,蓝凝儿才听到蓝东强的家中,传来了蓝丽丽的尖叫声,“爹……娘……”
陆庭深一路飞快,魏淑芬和蓝东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一会的功夫,陆庭深已经将二人甩开。
他在暗巷之中,等了好一会,确保两人没有追上来,这才从小路回了家中。
蓝凝儿早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院外,手中还握着那只录音机,呆呆地凝视着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凝儿?”
陆庭深看到蓝凝儿,轻声唤道。
可当蓝凝儿抬起眼,望向他的时候,陆庭深却立即改了称呼,“蓝凝儿,东西你拿回来了吗?”
蓝凝儿心有所思,根本未曾注意到陆庭深称呼上的变化。
她将手中的录音机往前推动两下,慢慢地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在这里。”
说着,蓝凝儿压下了播放键,蓝东强的声音从录音机中传了出来。
“哥,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我只是想要你一半的房子而已……你……你……是你自己不知道挣扎,不是我故意勒死你的……”
“哥,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我只是想要你一半的房子而已……你……你……是你自己不知道挣扎,不是我故意勒死你的……”
“哥,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我只是想要你一半的房子而已……你……你……是你自己不知道挣扎,不是我故意勒死你的……”
……
录音机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每重复一遍,都仿佛在蓝凝儿的心中,扎下了狠狠的一刀。
她垂着脑袋,泪水夺眶而出,红着双眼,抬起眸子,望向陆庭深。
“为了房子。蓝东强得到的房子,已经比我爹多出不知多少倍。只是他好赌,又将那些房子全部都赌输了。却想不到,最后,我爹还是死在了房子上……”
蓝凝儿说着,泪水顺着面颊,啪嗒啪嗒地落在她的手背上。
看着蓝凝儿这副泪眼婆娑的样子,陆庭深的心下也一阵酸楚。
想到自己娘的死,再看到蓝凝儿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陆庭深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之中,心跳和四周的潮汐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知该往何处,才能走出如今的困境。
许久,陆庭深终于缓缓走上前,抬起一只手,竟然将蓝凝儿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初时,蓝凝儿大惊失色,还要挣扎一番。
可是,很快,蓝凝儿便被围绕在自己四周的温暖之感征服,靠在陆庭深的怀中,嚎啕大哭,任凭泪水从面颊上滴落。
陆庭深一只手搭在蓝凝儿的肩膀上,时不时轻轻拍动两下,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安慰蓝凝儿,又似乎在安慰自己,“哭吧。哭吧……”
不知过了多久,蓝凝儿终于止住了泪水。
她啜泣着从陆庭深的怀中抬起头,红肿的双目凝望向陆庭深。
两人四目相对,陆庭深心跳加速,只觉双手都已经逐渐麻木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不知所措地将手掌落在蓝凝儿的面颊上,上下摩挲一番。
“凝儿……”
就在此时,却听到堂屋的方向,传来了牟芳的声音。
陆庭深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手,立即转过身,背对着蓝凝儿,一双手交叠在身前,紧张地不知所措。
蓝凝儿也忙站起身,转身望向牟芳,手足无措,“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
方才的一幕,牟芳看在眼中,也早已经明了两个孩子之间的情谊。
她缓缓走到院中,瞥了一眼陆庭深,深吸一口气,略显无奈地摇摇头,转眼望向蓝凝儿,“你让枫儿撒谎骗我,说你去了村口。我哪里能睡得着?”
牟芳略带责怪地望着蓝凝儿,目光扫视了一圈,也瞧到了放在桌上的录音机。
她从未见过这东西,倒是露出几分好奇之色,微微挑动眉头,望着那录音机。
蓝凝儿还不想让牟芳知道,自己今日都忙了些什么。
她忙将录音机往陆庭深的身边推动了些,对牟芳笑了笑,轻声道,“我和陆庭深出去办了些事情。娘,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说完,蓝凝儿便搀扶着牟芳往堂屋之中走去。
待到行至屋门,蓝凝儿转过头,眼角的余光望向陆庭深。
却不想,陆庭深手握录音机,竟然也正在望她。
两人对视一眼,皆红了脸。
蓝凝儿迅速关上门,便钻进屋中,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站在门边做了好几个深长的呼吸,才算是堪堪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牟芳望着蓝凝儿的背影,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她拉开火炕上的被子,向两边扯动一番,将被子铺展,才沉声道,“陆庭深看着不是咱们这样的农户人家。”
闻言,蓝凝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转过头,带着些许惊讶之色望向牟芳。
她轻轻挑动眉角,不解地‘啊’了一声,惊讶地凝视着牟芳,“什么?”
牟芳坐在火炕上,抬眼看向蓝凝儿,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凝儿,陆庭深是个好孩子。可是,他一看就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高攀的。你若是想要日后过的舒心,还是不要和他过多纠葛得好。”
“娘,你说什么呢。”
蓝凝儿收敛心神,快步走到火炕边,将地上的痰盂放置好,“我和陆庭深只是朋友。”
牟芳的身子向前探动,盯着蓝凝儿的侧脸。
她本还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无奈地点点头,“朋友好,朋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