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日头已经渐渐地毒辣起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在蓝东强身上。
在这毒辣的日头之下,蓝东强却觉通体发寒,脊柱和额头上,都渗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再抬头望向蓝凝儿,可是蓝东强知道,蓝凝儿居高临下,正用阴鸷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蓝东强也不知,昔日里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傻丫头,如今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质问自己。
偏生这傻丫头,字字珠玑,每一句都说得铿锵有力,即便是他想要反驳,却也无力为之。
蓝东强不禁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便不该心软,为蓝东临留什么后人。
当日,这傻丫头还未开蒙的时候,那般痴傻模样,便是自己下手,杀了他们母子三人,也无人会察觉。
一时的心慈手软,竟然造成了如今的困顿局面。
想到这里,蓝东强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抬起头,望向蓝凝儿。
果真,和他想的一样,蓝凝儿的目光阴鸷,毫无感情,正纹丝不动地瞪着他。
“凝儿……”
蓝东强双眼打着哆嗦,微微抬起头,望着蓝凝儿,喉咙上下滑动一番,还不忘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你爹可是我的一奶同胞。你……你怎么能忍心将我送进狱中?”
蓝东强的声音之中,也带着些许颤抖,说话的时候,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蓝凝儿,哀求地望着她。
“一家人?”
蓝凝儿诧异地盯着蓝东强。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蓝东强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他顾及一家人,又怎么会将自己的父亲迫。害致死?
若是他顾及一家人,又怎么会几次三番,放任魏淑芬如此寻衅找事?
如今,东窗事发,眼看着蓝凝儿要追究当年之事,他倒是开始想起同蓝凝儿说什么一家人的话了。
想想也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蓝东强听到蓝凝儿那吃惊的口吻,心中也不安起来,心虚地低下头,一双手轻轻地搅弄在一起。
“以前的事情,是我们错了。只要你肯放过我们,以后我们一定……”
不等蓝东强的话说完,蓝凝儿已经高声道,“叔父不必想了!从前的事情无法过去,我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已经报警了。在警察来之前,叔父和婶婶,怕是谁都不能离开我这院子!”
闻言,原本还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萎缩在一起的蓝东强,骤然抬起眼,一脸怒气地凝视着蓝凝儿,“蓝凝儿,你当真要将事情做得如此狠绝吗?”
蓝凝儿毫无畏惧之色地回望着蓝东强,嘴角微微扬动,带着一丝冷冽的笑容。
看到蓝凝儿这样的笑意,蓝东强的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否则,叔父以为,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该当如何?”
“好!”
蓝东强立即站起身,孜目盯着蓝凝儿,“我倒要看看,你能将我怎么样!”
说完,蓝东强便大步流星地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桌面上,面色冷峻,看似一脸镇定,实际上桌面之下的腿不断地打着颤抖。
“爹……”
在院中的寂静中待了许久,蓝丽丽才凑上前,怯生生地拉扯了两下蓝东强的衣袖,低声道,“您这是做什么?”
蓝丽丽从小,便知道魏淑芬是个强硬之人,倒是从未见到蓝东强竟然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慌。
她一只手扯着蓝东强的衣角,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睨蓝凝儿。
蓝丽丽生怕蓝凝儿会一时动怒,真的将他们一家三口送进监狱,恨不能让蓝东强和魏淑芬,立即对蓝凝儿道歉,好将此事息事宁人。
没想到,蓝东强只是别过头,扫视了蓝丽丽两眼,又回首冷漠地望了蓝凝儿一眼,似乎是在对蓝丽丽说,又似乎是在对蓝凝儿说,“女儿别怕。你爹我是个做事会留有退路之人。若是我们一家三口,超过两点还没有回去。你表哥就会带着人来了。到时候,非要将这院子掀个底朝天。我就不信,她还能将我们怎么样。”
若是不提起魏癞子倒也罢了,此刻听到蓝东强之所以如此硬气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背后还有魏癞子撑腰,蓝丽丽的心中更是恼火烦闷。
她跺了跺脚,不敢直视蓝凝儿,只用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爹,你说什么呢?你让那个败类来做什么!”
关于自己和魏癞子之事,蓝东强并不完全知情。
他只以为,蓝丽丽是被蓝凝儿陷害,才和魏癞子有了肌肤之亲。
若是魏癞子来了,热闹了蓝凝儿,将此事闹到派出所去,被派出所知道,她伙同魏癞子,想要玷辱蓝凝儿未遂,竟然还被魏癞子玷污。
那日后,自己可怎么做人啊?
想到这里,蓝丽丽低下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蓝东强本就一肚子的怒气,此刻听到她的哭声,更是火起。
“哭什么!”
蓝东强指着站在一侧的蓝凝儿,扬着下巴,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待到你表哥来了,倒是可以好好和她论一论当日之事。这样的毒妇人,竟然想要玷辱你的清白。若是她不能拿出一个说法,即便是她让我走,我也不走!等到闹到了法庭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理!”
听闻此话,蓝凝儿尚未恼火,蓝枫已经骤然站起身,几步走到蓝东强身边,指着他身后的蓝丽丽,冷哼一声,“你说什么?我姐要玷污她的清白!”
蓝东强一向瞧不上蓝枫,此刻更是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过身,侧脸对着蓝枫,一只手握住蓝丽丽的手腕,“你以为你姐是什么好东西?能如此忤逆长辈,自是做得出这样下作的事情!”
蓝枫彻底被蓝东强的话激怒了!
“是下作!”
他高声道。
“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玷辱一个女子的清白,的确下作!如若不是肮脏至极的家庭,怕是也教不出这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