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回头与另外一人对视了一下,那人会意跟上东风的脚步随时保护他,而东风则按木子璇的指示爬在窗户外通过那条被木子璇戳开得小口子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木子璇苦笑一下,她希望东风能懂她让他看到这一幕的目的,知道该怎么做。
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他们几人面前涌现出一支御林军。木子璇看向再次苦笑,眉目间有些许倦意,皇兄这才憋不住了呵,也不知道天牢那边的行动怎么样了。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皇宫今日的肃杀之气愈加浓重,宫女太监们都得到命令回到住处不得随意走动,一时之间,宫里鸦雀无声,只是时不时听到铠甲摩擦和众多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天牢门口御林军一层层的布防,高墙外有弓箭手,大门口有不下百人的军队,在大家看来,现在从天牢里面想出来是不可能的事。
而天牢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狱卒的尸体。在内里一间精致的单人牢房里,濮阳逸一身白色囚衣却是纤尘不染,他站起来,对马金宝一行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惊讶或惊喜,仿佛世事都在他预料之中,藏在深邃的眼里。
撩了撩衣袖,濮阳逸吐了一口浊气,似乎觉得舒适了些许,头也没回,只淡淡的问小鱼:“公主如何?”
小鱼看了看马金宝,确定马金宝不会插话后才说:“公主命小的与马大哥来劫狱,她在外面等着。”
点了点头,濮阳逸忽然苦笑了一下,叹到:“我终究是连累了她。”
若是她决定的劫狱,证明她已经没有两全的办法了。他当初就是怕有这一天,才不敢面对她,后来不顾一切了,以为能处理好的,哪不想还是迟了一步,若他当初选择不奉召入宫,那么也不会束手就擒,只是他知道木子璇的脾气,皇上说了不进宫就满门抄斩也就是清楚木子璇脾气才用这招的。
满门满门,他濮阳逸孑然一身,除了针对木子璇还能是什么?若要木子璇不承认已经嫁给他是他的妻那么也不会牵连她,可是她不会的。若他反,她又不能跟着他反她的皇兄,所以他只有选择奉召入宫才能保全她,哪知最后还是没有保全她,反而让她为他*这份心。也罢,出去再说吧,只要她平安,一切都值得。
“去将蔡廷尉也带走吧。”濮阳逸说,毕竟蔡廷尉与他共事,刘太尉还在位时他与蔡廷尉形成一派与刘太尉对立,皇上自然也会怀疑蔡廷尉与他是同谋,在昨晚也是因他身份暴露被秘密带进天牢,可是蔡廷尉不知道他的身份,纯属无辜,他不能坐视不管。
马金宝立即将浑身是血虚弱无力的蔡廷尉带过来。见到濮阳逸,他欣慰一笑。
“丞相可还安好?”蔡廷尉问。
濮阳逸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说:“一切安好。蔡大人,是我连累了你,我现在就带你走,不过出去之后,大人只能躲躲藏藏过日子了。而蔡皇后的位置,也定是保不住了,不过有皇子在,皇上会留她一命的。”
蔡廷尉欣慰的笑了笑,一夜之间他似乎老了好多岁,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多更深,眼里也再无光泽。这才让人发觉,他已经老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叱咤官场得意洋洋了,眼里的灰暗告诉在场的人,他已经看开了这世上的荣华梦。
“丞相不必为老夫费心,老夫知道哪怕没有丞相这事就老夫手中目前的权势也是迟早要被皇上拉下马的,若是这次老夫逃出去,全家老小必定为我陪上性命,若老夫安分在这牢里,估计皇上会网开一面饶了我家小。丞相尽管放心,老夫清楚你并没有谋反的心,所以也没有为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怕皇上去查。要是查到什么,也定是老夫自己利欲熏心而做的错事,断不会赖在丞相头上。”
顿了顿,蔡廷尉补充了一句:“濮阳逸,你是好人,老天会眷顾你的。”
说完,蔡廷尉挣开马金宝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走回关押他的那间牢房。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蔡廷尉佝偻的背影,都奇怪这人为什么放掉大好的活命机会。
只有濮阳逸知道,性命固然重要,可是只要有了束缚,为了在乎的人,宁愿放弃。蔡廷尉的束缚是家人,他的束缚,是木子璇。而蔡廷尉为了家人放弃性命,他现在要为了木子璇,活下来。
“主公,我们走吧。”马金宝说,时间紧迫,由不得大家在这里感叹了。
“等等。”濮阳逸很冷静的伸出修长食指往大门方向指去:“外面现在定是重兵包围,如果就这么冒然闯出去是行不通的。”
马金宝闻言后吩咐一旁的暗卫前去探看,果然是重兵将他们包围,心下呼了一口气,幸而丞相心细,不然他们现在已经被抓了。马金宝现在只好看向濮阳逸,寻求突围的方法。
没想多大会儿,濮阳逸微微一笑,在场的人就知道有救了,都随着濮阳逸的笑松了口气。
天牢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御林军统领赵午看看天色,有些暗了,再看看天牢大门,依然紧闭,正当他准备命人攻进去时,大门忽然打开,从内飞奔出来三个人,一人头发散乱看不清长相,但是他身穿囚衣,身形与丞相无二,被身旁两人护着冲出来,估计是想冲出重围。赵午忙命人围上去与之打斗起来。
三人身手极好,打退许多手执长矛的士兵,赵午大喊:“丞相还是投降的好,不要枉送性命!”
三人不理会赵午的话,只顾厮杀。叹了口气,皇命难违,他刚才派人抄了丞相府和公主府又马上接到命令带人来包围天牢,想着昔日温和贤明的丞相,他也于心不忍。赵午看向周围潜伏在墙头的弓箭手,可是面前景象令他呼吸一窒。
潜伏在墙头的弓箭手一心注意力都放在天牢,疏于防范,或者是根本没想过会有人偷袭,早已经马金宝杀进天牢之前安排藏在附近接应的暗卫一一杀光。
气愤的赵午忙命身旁的御林军追杀那些暗卫而去,顿时天牢门口乱成一片,打斗声响彻整个皇宫。
终于是寡不敌众,七名暗卫逃了三名,其余四名均在即将被抓之际自刎,而刚刚冲出天牢那三人也被杀于众御林军的长矛之下,令人吃惊的是,那个身着囚服披头散发的人居然不是丞相濮阳逸!赵午吓得腿一软忙带人冲进天牢,可是哪还见濮阳逸的影子,早已被他金蝉脱壳了!
皇宫外。
“主公,丞相府已经被封,不能回去了。”马金宝提醒到。
濮阳逸并没有在意马金宝的提醒,而是一逃出来便问小鱼:“你家公主呢?”
小鱼见濮阳逸一心想着公主,怕被他识破她在瞒着公主有险的情况,忙说:“公主估计和白公子在一起,她只命我来协助马大哥劫狱,临走她只交代我务必让大人与白公子相见。”
濮阳逸点了点头,说:“丞相府已封,雨堂断然不会呆在那里。小鱼你随我走,马金宝带着其余兄弟四处打听一下现在朝中和民间的情况,我们在万花楼见。”
说完,大家各自离开。
而濮阳逸带着小鱼先来到万花楼,果然不出濮阳逸所料,白雨堂潜藏在万花楼花魁柳筱筱的闺房里。素日白雨堂便喜欢来找柳筱筱喝酒谈情,而柳筱筱早就对白雨堂这个风流公子芳心暗许,誓言这辈子非白雨堂不嫁,故而白雨堂一逃难便喜欢来柳筱筱门下避难,柳筱筱辗转风流场,自是有一定人脉和手腕,白雨堂躲在她这里倒也乐得清闲,一切自有柳筱筱打点。
“你们先谈,我的房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现在出去给你们望风。”柳筱筱的相貌不似其他姑娘那样妖娆,反倒有一分清雅气质,人也很稳重,见濮阳逸和白雨堂面色凝重,识趣的腾了地方给他们,自己嫣然一笑出去了。
“你若对柳姑娘无情,就不要这般害他。”濮阳逸见柳筱筱出去,提醒白雨堂。要知道,濮阳逸一倒台,白雨堂这个门客也跟着有嫌疑,他躲在柳筱筱这里,虽然样样有柳筱筱帮他打点,但也是颇有风险,濮阳逸就是担心白雨堂连累了柳筱筱。
“放心吧。”白雨堂说,然后笑了笑,一脸无赖,濮阳逸苦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木子璇呢?”半响,白雨堂没见到期盼已久的人,问濮阳逸。
而濮阳逸更是一脸惊疑,没有回答,他忙去寻小鱼,却哪里见小鱼的人影。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阿汀让小鱼和马金宝来天牢劫狱,小鱼告诉我阿汀和你在一起,让我来和你会合。”濮阳逸说完,马金宝等人也刚刚回来,不过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
“她没有和我在一起,一大早她就进宫去了,她说她去救你,但是她跟我保证她会没事,她说她有办法的......”白雨堂脸色刷白,而濮阳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小鱼人呢?快派人去将小鱼找来。”接着,白雨堂急忙对马金宝等人说。
马金宝低着头,说:“不用找了,她一定是去救公主去了。”
“怎么回事?”濮阳逸叱问,一身煞气*得马金宝等人浑身恶寒,他很少这样发火的,但是意识到木子璇有难他已经不能像往日那样还满面含笑。
马金宝慌忙跪下,说:“今早公主找到我们,让我们在宫门口潜伏以便接应主公出来,后来我们等了很久也不见主公和公主任何一人出来,只见小鱼慌张的跑出来告诉我们公主被困,命我们劫狱,我们才去天牢劫了狱。小鱼不让我们告诉主公公主的情况,她说公主的意思是要我们瞒着主公,不然主公是不会撇下她出来的。刚刚我们出去打听了,公主已经被擒......”
马金宝才说完木子璇被擒,白雨堂和濮阳逸腾地站起来,都不再淡定。
“你们可知,公主若有事,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说完,濮阳逸拂袖而去,决绝的背影留给身后的人一种心痛和怜惜。
白雨堂紧跟上去,不忘调侃还跪在地上的一行人:“哎呀呀,你们呀你们,濮阳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保全木子璇,被你们这么一搅和,全白费了!”
两人离开,马金宝们面面相觑,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主公已经放弃了他经营的一切,现在公主才是他的一切。随即,他们都欣慰的笑了,起身,也离开了万花楼。
白雨堂见濮阳逸走的方向不是去皇宫,问:“你这是去哪?”
“驿站。”濮阳逸答。
“不去皇宫?”白雨堂又问。
“先到驿站再去皇宫。”濮阳逸简洁的解释,心下在思衬着,一对剑眉微微皱起。
“你打算怎么救她?”
“天涯村。”
白雨堂脚步一顿,惊讶的看了看濮阳逸,而濮阳逸回头温和一笑,他的笑令白雨堂忐忑的心平缓下来,如一颗明珠的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天涯村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一个组织,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村子坐落于何处,那里的村民过着普通市井的生活,男耕女织,最是无争。可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没人见过,或者说,有人见过,但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也不曾发觉。但他们没有出没江湖,江湖却一直有着他们的传说。
传闻中天涯村专门收留江湖武林中顶尖的退隐高手,无论他们是白道还是黑道无论是被通缉还是被追杀,只要厌倦江湖,只要决心退隐,便可去寻这个天涯村,而天涯村往往是不被寻到的,除非主人有意让你寻到。之后那个村的主人会让来人经过一番试探来看他是否够格被收留。
天涯村的主人更为神秘,没人知道是谁,甚至关于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众人只知道天涯村有个主人,而这个主人只要一句话,整个藏龙卧虎的天涯村都会心甘情愿为之效劳。只是从来没听那个主人有过任何要求和吩咐,所以天涯村没有在江湖出没过,甚至有人还怀疑这个天涯村是否真的存在。
可是如果这个名字出自濮阳逸的口,那便是真的了。甚至......白雨堂不敢想象,居然有这么一个强势的人在他身边,他还敢在这个人面前说自己在江湖混得不错。白雨堂也不再多问,跟着濮阳逸如风的速度,悄然潜进了外国使臣歇息的驿站。虽然不知道去驿站干什么,但是白雨堂知道,只有濮阳逸能救出木子璇。
这个夜,不再寻常,却依然安静,静得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