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棉当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觉得小腹有种抽搐的感觉，像是神经上吊着砖头在往下坠。
吃完了晚饭以后，宋棉看着碗有些犹豫，脑海里面响起了医生说的话。但是张莉看见她的迟疑：“发什么愣呢，还不帮忙收拾。别跟你爸似的养成坏毛病，成天就等着别人端到他面前呢。”
宋棉想张口说自己不舒服，但是瞥了一眼宋建伟，没说话。默默的端着碗去刷了。
她们家的热水是现烧开的，本来就珍贵，虽然这种温度宋棉已经适应了很多，但是现在已经秋天了，尤其是肚子还不舒服。宋棉趁着张莉不注意，往盆里倒了点热水。
然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片刻以后，宋棉回了房间，然后做贼似的拿出了医生塞给她的东西，是个正方形的棉布条，她今天放学的时候跟侯静请教了一下。
她溜进了卫生间，摸索着换上以后，觉得有些别扭。但是这个时候，狭窄的卫生间外传来了张莉的脚步声，她不敢磨蹭，急忙得起身然后拿污水冲了冲厕所。
若无其事的回了房间，张莉有些狐疑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走进了厕所，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了垃圾桶，顿住了。
宋棉躺在了床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学着医生的模样揉了揉，努力的适应身下的别扭感。
内心升起了一种掺杂着复杂，害怕又隐约欣喜的感觉，她跟班里的那些女生一样了。
这种隐约的认知感，是宋棉成长的初体验，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品味，门就被人打开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张莉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宋棉有些不解。
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姜味，带着霸道的气势蹿进了她的鼻子里面，宋棉不喜欢姜，她觉得又辣又苦的。
即便是每次从菜里面挑出来姜块都会被张莉唠叨，但是她也万分的抗拒这种东西。
眼见着这碗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脸上带着惊恐，平时一贯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
“妈，我不喝！”她说完就死死地捂着嘴，坚决的摇了摇头。
张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但是嘴上却说：“必须喝，这里面放的红糖，对你有好处。喝下去就不疼了。”
宋棉摇头之余，不明白张莉是怎么知道的。
就听见她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伤了身子，体寒。生了你以后就没有再能怀上。”
宋棉沉默了一下，她知道，张莉嘴上不说，但是却很想要个儿子。她对自己苛责，严厉，也都是想让自己争气，证明女儿也能让他们过上舒坦日子。
但凡能有选择的话，她都会再生个儿子。可是都怪她当时太软弱了，不然也不会只有宋棉这一个女儿。
“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张莉的眼中流露出恨意，随即又戛然而止：“算了，不提了，快把这个喝完。”
她板起了脸，一幅不容置疑的样子，宋棉没办法，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姜味在她的嘴里弥漫了起来，宋棉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但是张莉这个时候飞快的塞到了她嘴里一块薄荷糖。
她愣了，下意识的咀嚼了两下，清凉的薄荷味压制住了不适，还挺甜的。
看着女儿傻乎乎的样子，张莉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跟医生说的大同小异，她又跟宋棉解释了一下卫生巾的用法。
看着她小脸通红，心中有些怅然，也不知道这鸡毛蒜皮的日子怎么就过去了，转眼女儿都十来岁了。
“行了，你睡吧。”张莉端着碗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跟宋棉说了句：“这星期带你去买几身好内衣。”
宋棉听见门被关上，紧挨着她房间的厨房里面传来了她刷碗的声音。
摸着肚子，她能够感觉到里面暖烘烘的，那种难受真的减弱了，反倒是四肢都升腾上了一种暖意，倒是让她有些不适。
就像是张莉鲜少的温柔，让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弓起了背，意识逐渐的在这种舒适当中模糊，进入了梦乡。
朦胧当中，她好像回到了四岁那年所处的小村庄，那个时候家家都穷，张莉的面容在梦中也变得可亲温和了起来，她将小宋棉搂在了怀中慢慢的拍着。
所有的事情都伴随着这种温情变得模糊，宋棉好像个旁观者，重温了这一切。但是她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没有那边意外的话。
张莉也不会对宋建伟这样埋怨。
这一觉睡得安稳，宋棉醒来的时候觉得舒服了很多，但是身下垫的东西却有些沉甸甸的。
她起身去换掉，小脸有些发白，红润的气色也看起来萎靡不振的，张莉给她炖的红糖鸡蛋。又塞给了她些零花钱：“这时候不能委屈了自个。”
宋棉接了起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来到了学校以后，因为月经的原因她往厕所跑的次数增多了，但是好歹是周五了。
宋棉早早的回到家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做饭，而是有些娇纵的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夜幕降临，周围一片的寂静，宋棉自然的醒来，盯着窗户外面透过来的亮光发呆。半晌，她打开了门，张莉正擦着手：“醒了？正好饭做好了，过来吃。”
宋棉怔怔的走了过去，恍然只想：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周六，张莉拉着她去了熟悉的商场，四通八达的街道两旁都是摊位，凌乱的放着这类得衣物。
宋棉的小背心都是从这些摊位上面买的，但是张莉看也不看，拉着她走进了被摊位挡住的店面里面。
里面各式各样的内衣闪花了宋棉的眼，成年女性的世界让她忍不住的开始向往。店员拉着宋棉，在她羞涩的反应中帮她测量了胸围，挑了个嫩黄色的。
并且细心的教给了她正确的穿戴方法，叮嘱了一些发育期的注意事项。付账的事，张莉利落掏钱的态度惊到了宋棉。
很久以后，宋棉都记得这一幕，是懵懂的年纪，张莉一反常态的慷慨，言传身教的让宋棉懂得了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