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厨房的玻璃门被打开了，魏老太太手扶着墙壁滑了出来，颤颤巍巍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说实话，这屋子里的灯开不开都是一个样，就像是萤火虫一样的吸顶灯在天花板上，散发出昏暗的光芒。
黯淡的灯光下，我看到魏老太太的手上滴着新鲜的血液。
她“走到”客厅的一角，从一只倒掉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了一份皱巴巴的文件，一边递给我一边抱怨道：“楼长这是跑哪里去了，屋子里也乱七八糟的，真是！”
我看着她递给我的文件上，沾满了各种深深浅浅的污渍，有点像是新旧不一的血渍。
我一边控制着不适，一边接过那份协议。
希望大厦入住协议。
第一、 没有经过楼长许可，不得擅自外出；
第二、 没有经过楼长的许可，不得擅自带外人入住；
第三、 没有楼长许可，不得擅自选择自杀；
看到这一条，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都必须经过楼长的允许，连自杀都不行。
再往下看，几乎全都是这样极度不合理的条约。
简言之，就是没有得到楼长的许可，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我抬眼朝魏老太太望去，她却一脸淡定地看着我，解释道：“这也是为了希望大厦所有住户的安全着想，如果这栋大厦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那这里和外面的荒野又有什么区别？”
我却只关心一个问题：“您的意思，我必须要签署这份协议，才能在这栋大厦里自由上下？”
包括坐电梯。
“没错！”魏老太太的笑容依然很和蔼，要不是她头上那些毒虫和血污，我都以为我遇见的是隔壁好心的大妈。
我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可以住在1304号房吗？”
“大厦里空余的房间很多，你确定一定要住那间鬼屋？”魏老太太好心地提醒我。
我却带着一抹害怕的神色笑笑：“那您推荐我住哪一间？”
“我想想，404室倒是空置的，不过那间屋子的屋主是一对新婚夫妻，前段时间搬去后面水库了，房子空着。”
405，新婚夫妇？
我深深咽了咽唾沫。
孙晓芸夫妇？
“还有别的合适的房间吗？”
“还有504，原来住着一家五口，但因为莫名其妙被火烧了，也搬走了……你要是去住的话，还得重新修缮一下，有点麻烦”
殷家！
“还有呢？”
“1104，以前住着一个艺术家，喜欢弄雕塑什么，前不久也搬走了，屋子里全是人皮灯笼，只要你能适应也没问题。”
徐旭明。
“还有呢？”我的声音颤抖起来。
“604，原本是对小夫妻，不知什么原因只剩下女的留在屋里，后来神经错乱就被送走了，屋子里被布置成了一幅坟墓古井的样子，有点阴森森的。”
柳虹。
“这么多都不合适，那就只有1304了，几个女孩在那个屋子里被杀了，还被剥了皮，后来楼长清理之后，那个原来的住户也被人杀了，全都被楼长清理了，倒是还算干净……”
我忍住内心巨大的惊惧，急忙道：“那就1304吧。”
至少我对被杀害的几个女孩，还有那么一点友情在里面。
魏老太太笑道：“也行，那你签一下。”
说着她就走到厨房里，不知捣鼓了一下什么，端着一只盛着红色液体的碗出来：“楼长的房间太乱，找不到笔，你就将就一下按个手印吧！”
我看着那碗令人发憷的血液，硬着头皮在碗里沾了沾手指，在协议上按下了一只手印。
魏老太太这才欢喜地将协议收好，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我：“先去看看房间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楼长说。”
我接过那柄沾满了血渍的钥匙，硬着头皮走出了这套屋子。
魏老太太跟着我走出来，将房门重重关上。
我们俩再次来到电梯口。
只不过我按了半天，电梯也没动。
“哦，大概协议生效需要楼长确认，明天就好了。”魏老太太用她那带血的手指，按了按电梯。
但还是没动。
“哟，这破电梯，大概又坏了，得去让老李来修一修，我们走楼梯吧！”说着她便转身朝楼梯口移去。
她的手掌在墙壁上留下一串串血手印，我微微有些诧异。
刚才在楼长的厨房里，她处理那些腐烂的肉类染上的？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我才发现上下的楼道口处，就没有走廊间那么干净了。
两侧的墙壁上竟然布满了各种涂鸦。
那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上，出现了许多人脸和其他什么怪物的脸，若隐若现，在看到魏老太太颤颤巍巍扶着墙壁走下来的时候，那些藏在涂鸦上的脸全都隐去了。
尤其在她手掌上的血液粘在墙壁上的时候，有几张人脸立刻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我有些触目惊心地看着墙壁上那些忽隐忽现的人脸，而那些人脸也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我。
同情、幸灾乐祸……
我跟着魏老太太往下走了两层，就来到了十三楼。
十三楼的楼道和云帆大厦十分相似，右边走过去便是1304 。
魏老太太陪着我走到1304室，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布置，竟然和云帆大厦里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得知楼国学的死因之后，我特意朝客厅里看了一眼。
他说自己被羽鹤杀死之后，将他的尸体藏在了客厅的墙壁里。
“尸体被楼长发现了，早就搬到水库那边去了，你别害怕！”魏老太太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一般，笑道。
我环视了一圈，大体上和现实世界那套房子的布置差不多，到处都充满了一种颓败的景象，房门上都布满了一种可疑的抓痕，就像是什么爪子狠狠抓过一般。
魏老太太一间间房门打开之后，走到最后一间主卧，打开之后，我却颇有些惊讶。
这间在现实中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此时竟然放置着一套比较时尚的卧室家具。
“这是凶手的女朋友最后离开时的家具，说不要了，但楼长觉得可惜就留下了。”魏老太太解释道。
我已经开始怀疑魏老太太口中的“楼长”，其实就是她自己。
但我没戳破这个猜测，而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走到了曲晓琳的那间摆满了洋娃娃的房间：“我暂时住这里吧！”
羽鹤住过的房间，打死我也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