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却朝她脸上啐了一口:“你不嫁?有本事你把这些年来在我们家吃喝穿的全都吐出来还给我们!”
郑美丽怒道:“你们收养了我半年后就生下了你儿子,这么多年来把我当成丫头使唤,我吃的穿的,哪一样是你们真心给我的?我从来都是吃你们儿子吃剩的东西,衣服也是你穿剩下的,你还有脸说!”
“不要脸的东西!”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怒道,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就朝她砸了过去,恶狠狠道,“我们这么多年还白养你了?”
“可不就是白眼狼吗?”中年女人继续朝郑美丽的脸上吐唾沫,鄙夷道:“你也不照照镜子,要不是当年你死乞白赖地要离开孤儿院,我们会收养你?”
郑美丽被气得直哭:“那是你们看到那一批孩子里,只有我是最健康的,你们当时分明就是想要白得一个使唤丫头!”
听到这里,我站在门口都被气得浑身发抖。
阿杜却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够了!你也休想再去读什么书了!你如果不想嫁给邻村家老吴,就还给我们这些年来的抚养费!”中年男人怒道。
郑美丽也气极了:“你们要多少?”
“不多!二十万!”中年女人冷笑一声道,“只要你拿出二十万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我在门外听得浑身都是抖的。
这世上还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人吗?
从门缝望过去,郑美丽被气得脸色涨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悲哀。
曲晓琳的遗憾是没能将生日礼物亲自送给养父,而郑美丽的遗憾是什么?
大概是当初被这对夫妇选中收养吧……
难怪她在逃离了家乡后,来到A市给自己取名叫文丽。
她根本就不愿意自己姓郑。
“把她关起来,等着老吴下聘礼吧!”中年男人忽然砸了砸桌子吼道。
中年女人立刻推搡着郑美丽,将她关在了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在门外上了一把锁。
中年夫妻出去了,但是被关在房间里的郑美丽却在失声尖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猛地一下就将黑门打开了。
屋子里十分简陋,桌椅板凳都是上个世纪农村里的款式,墙壁上大面积脱落着墙皮,天花板上也到处是黄黑色的水渍。
郑美丽的声音从旁边的一扇小门传了出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一次既然没有了嗜血玫瑰,我就让黑蛇和鬼鸟都跟着我们一起走了进来。
才走进这间狭小的屋子,身后的黑门瞬间就消失了。
所以,这是需要我们完成这个幻境的愿望,我们才能出得去?
可是,这是郑美丽的梦境吗?
毕竟刚才我们经历的,是曲晓琳养父的幻境。
这里又是谁的?
还有谁对郑美丽如此了解?
“或许也不一定是别人的……”阿杜轻声道,指了指屋子里的摆设,“能够这么细微地还原他们当时的居住环境,一定是他们的家人!”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了出来。
我惊讶无比地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艰难地用手推着轮子从门槛处进来。
他转动着轮椅来到郑美丽的门前,用瘦弱的手臂轻轻敲打着房门:“姐姐!姐姐!”
那个男孩看上去大约只有十三四岁,但是身体的下半截却瘦弱得如同婴儿手臂,这是个畸形的孩子。
“滚!”房门里却传出郑美丽愤怒的声音。
男孩低垂着头,带着满脸委屈道:“我知道爸妈的决定,他们用你换了二十万,是为了给我治病……”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门缝,隔着门板的郑美丽冲着男孩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为你牺牲?你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分明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你父母,凭什么我要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男孩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慢慢从手里拿出一柄钥匙,将郑美丽的房门给打开了。
郑美丽猛地一下从房门里冲出来,满脸惊喜地看着男孩:“小弟,你想救我出去?”
男孩摸了摸眼泪:“姐姐,从小就是你把我带大的,我不能看着你嫁给那个老头子。”
郑美丽看着眼前的男孩,眼圈忽然就红了,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你要是放走了我,你的医疗费怎么办?”
男孩摇摇头道:“我不要牺牲你来换取我的健康。”
郑美丽忽然就哭了,拉着男孩的手道:“小弟,知道姐姐为什么报考的是护理专业吗?我就是担心你将来生活不能自理,学会了之后能够照顾你啊……”
看着眼前这两姐弟的感情,我心里难受极了。
他们俩的感情不比亲姐弟差半分,但是却遇上了那样一对夫妻。
“姐姐,你赶紧跑吧!至少你跑了就不会被逼着嫁给那个老男人了!”男孩忽然就重重地将郑美丽推了一下。
郑美丽抹了抹眼泪,急忙收拾了几件衣服,从窗户就翻了出去。
只不过她在翻窗之前,对着男孩道:“小弟,我一定会想办法筹集到你的医药费的,你等着我!”
“嗯,我等你!”
男孩依依不舍地朝着郑美丽挥了挥手。
郑美丽的人影消失在了窗户外的夜色中。
不一会儿,中年夫妻回来了,在看到已经空空如也的房间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但是中年男人怎么也无法对男孩下手,只能狠狠地将厨房里的碗全都砸了。
中年女人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没良心的东西,明明知道那是用来救命的钱,竟然就这么跑了!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男孩始终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不时望向窗外。
看到这里,我们就明白了。
这应该是郑美丽弟弟的幻境。
他在死亡的那一天,都没能等到姐姐的回来。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郑美丽在离开之后前往A市不到三个月,就被人谋杀了……
我们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了,变成了一间简陋的病房。
男孩浑身插着各种管子,脸色已经变得蜡黄蜡黄,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
病床旁边坐着那对中年夫妻,脸色沉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