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横肉的男人一听到她哭泣，急忙就将土罐抱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嘴里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别哭……”
三个孩子也神色有些木讷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低头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难为情地看着我：“他们父子的智力都有点低下，让你见笑了。”
我有些惊讶道：“他们以前也是这样吗？”
女人的神色变得低沉起来：“是！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被殷志强给骗到那个地下室里去……”
我猛地一惊：“你说什么？殷志强？他是杀害你们一家人的凶手？”
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确切地说，殷志强只是一个帮凶，杀死我们的是孙晓芸的弟弟。殷志强只是为了帮他掩盖罪行，才帮他把我们的尸体全都分解后埋了。”
孙永贵？
这个真相可让我惊愕得不得了。
“我没想到我那个被过继出去的弟弟，会对孙晓芸夫妻下那样的毒手！在事发之后我还特意去看守所找过他，希望他能够承认自己的罪行……”女人神色悲哀又痛苦地低声道，“我没想到孙永贵会发现我和弟弟的身份，利用殷志强家里的那个地下室，把他们父子都骗到那里……我找过去的时候，他们的身体都凉透了……”
接下来女人描述的情形让我浑身一阵发寒。
殷志强和孙永贵合谋将许家智商偏下的父子四人骗到了殷楼的地下室里杀害，将他们的尸体分解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分别找机会藏在了清明街上的不同的院子里。
而当女人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失踪之后，根据孙永贵留下的线索找到殷楼，同样被还是高中生的两人合伙杀害并分尸。
女人说道这里，低声抽泣了起来：“他们是为了替孙晓芸夫妻报仇，但我们一家人难道不无辜吗？”
我之前竟然还对孙永贵报以同情，现在听到女人的讲述，心里顿时燃起了一阵怒火。
那么，殷家一家人惨遭大火焚烧，也应该是孙永贵的手笔！
他担心殷志强会出卖自己，就直接放了一把火将殷家一家人全都烧死。
可偏偏老殷那天出差在外，才躲过了一劫。
老殷应该早就看到了地下室里的头骨雕塑，以为是自己儿子殷志强所为，才会在警方发现之后写了一封遗书承认是自己的罪行，最后选择自杀……
我心里像是堵塞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得我无法呼吸。
孙晓芸夫妻被七个杀人犯害死，的确无辜又可怜。
但孙永贵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对许家一家五口和殷家一家人所做出来的暴行，和那七个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
女人低低的哭诉声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着，刺激着我内心最深处。
永远也不要低估一个人藏在内心的恶意，孙永贵和那七个杀人犯，就是活在人间的恶魔！
我浑身乏力，还是起身将他们一家五口送到了大门。
女人在她男人的怀里，看着我道：“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团聚，谢谢你！”
看着她一脸真挚的样子，我急忙又问了一句：“想问问你一个问题，你被孙永贵杀害的时候，有没有遭遇过特别的什么事？”
女人的脸色微微一怔：“好像当时他们在地下室里摆设了一个什么仪式，我听到殷志强说了一声什么‘坛城’。”
坛城？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
所以，这应该就是导致他们一家五口全都被送到噩梦世界的原因？
将他们一家五口送走之后，我在一楼的藤椅上坐下，呆呆望着院子外面那黑沉沉又带着血光的天空。
孙晓芸夫妻被害案、许家灭门案、殷家大火焚烧案，三个案件总算是有了一个结局。
而在这一系列的案件之中，孙永贵成了所有案件的凶手。
他不仅杀死了杀害孙晓芸夫妻的七个凶手，还将主犯姐姐一家五口杀害。
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为什么要杀害帮助他一起报仇的殷志强一家人？
阿杜在我身边坐下，轻声道：“你瞧你，一有事情就不愿好好去养病了。”
我将这三起案件大致说了，也说出了我心中的疑点：“按理说，殷志强这么帮他，他就不该恩将仇报啊！”
阿杜却歪着头看着我：“你就没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
“什么角度？”
“交换杀人！”
我怔住了，继而恍然：“你的意思，孙永贵放火烧死殷家一家人，是为了还殷志强的恩？”
“可以这么猜测！”阿杜道，“殷志强作为孙永贵最好的朋友，帮助他将许家一家五口人杀害，而孙永贵能够回赠他的，就是帮他除掉他那个令人讨厌的继母和两个弟弟妹妹……”
“你不是也说过，老殷后面的妻子为人很差，教育子女的方式也有问题，那么对殷志强也一定不会友善，这是不是就是孙永贵‘帮助’他烧死那母子三人的真实原因？”
“但是案发现场是发现了殷志强的尸体的啊！”我十分不解道，“难道殷志强自己也愿意被烧死……”
说到这里，我怔住了。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死遁。
当年孙永贵为了躲避警察的追踪就选择了死遁，那殷志强呢？
“或许他们俩原本就已经计划好了的，除了最初孙晓芸的案件，其余两起灭门惨案，都应该是他们俩事先的决定。”
我的心里越发堵塞得厉害了。
“所以前几天那七个杀人犯被一同约到郊外被人谋杀，会不会就是他们俩合谋的？”
阿杜点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我还想起了一件事：“还有那个写《红衣之夜》的作者黑子，会不会就是殷志强？”
孙永贵对孙晓芸的感情很深，自己提笔写下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细节，是需要极强的心理抗压能力的。
但是殷志强就不同了，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将这起案件写来来发在网上，故意给凶手看到，就比起孙永贵来说，要顺理成章得多。
“这件事一定要去告诉钱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