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并重重地呼了出去,希望借着清冷的夜风来压抑惶恐不安的心。
当安若走过马路,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走下出租车的妈妈,从打电话到现在,差不多五个小时的时间。
她已经多久没见过妈妈了,艰难地试探了好几次,才终于喊出了那个“妈”字!
安若妈妈林洛因为常年跳舞的缘故,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不出实际年龄,身上散发着优雅的气质。
理智、睿智、优秀,这是很多人对林洛的评价,安若曾在一篇报道中看过。
可就是这样优雅的林洛,在安若靠近她身边的时候,神情却变得愤怒不已,直接一巴掌打了过来,“你是怎么照顾外婆的,外婆生病了,你都不知道,非得晕倒了到医院,你才知道吗?”
安若只觉得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痛,她并没有在意火辣辣的脸颊,而是有些茫然地看向林洛,这个被她称为妈妈的女人,在时隔五个多月之后,见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打了她一巴掌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婆不是每年都有体检吗?体检不是都没有事情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那样的病,是不是大夫检查错了,”安若妈妈边说眼泪边流了下来。
安若看着眼前哭泣不止的妈妈,犹豫了一会,“具体情况,医生说等你们来了再详细地做一下检查,您别哭了,”她找出纸巾递给妈妈,“外婆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您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先进去了,外婆一个人在病房里,”安若说完就直接拿着东西走进医院大楼。
安若在病房里待了好半天,林洛才终于进来了,脸上的泪水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补过妆了,“妈,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你怎么回来了?”外婆看了一眼安若,“是不是若若给你打得电话。”
林洛连忙摆手,“不是,我正好放了几天假,谁知道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没人,给若若打了电话才知道,您住院了,就赶紧过来看您了。”
“那就好,还以为是吓到若若了,”外婆又解释了一番。
“没事的,既然到医院了,就好好调养一下身体,这样我们也都放心。”
外婆有妈妈陪着,安若就离开了病房。
也就聊了十几分钟,外婆就睡着了,林洛才想起来安若,轻轻地关上病房门,就看到安若拎着盒饭走了过来。
林洛看着满脸疲倦的安若,“若若,你先跟妈妈过来。”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林洛直接将安若抱进怀里哭了起来,“妈妈对不起,妈妈刚才就是太着急了,才会不小心打了你,妈妈不是真心在怪你的,妈妈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妈妈就是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你不会怪妈妈,对吗?”
安若从林洛的怀里出来,“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会怪您的,您肯定还没吃晚饭吧!我给您买了一份盒饭,您先凑合着吃点吧!”
林洛接过盒饭,“若若,妈妈真的太感谢你了。”
因为林洛回来了,安若就不用在这里陪床了,林洛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回家路上小心点,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关好,睡醒了就给妈妈发给信息。”
“好的,”说实话,安若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叮嘱。
夜静悄悄的,可是今晚却没有那盏亮着的灯,安若正站在路灯下凝视着家的方向,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是沈时。
“你怎么来了?”
“你白天走得那么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沈时把车子丢在一边,人就跑了过来,完全没理会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安若没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在路灯下,沈时的嘴唇有些苍白,应该是在寒风里站了很久了,而沈时也注意到她的神色,淡淡一笑,“我逃了晚自习出来的,怕跟你错过了,就一直在这附近转,没想到还是差一点跟你错过。”
“我外婆生了很严重的病,应该没有多少日子了,”在得知外婆晕倒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得知外婆病情的时候她没有哭,在给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哭,就连挨了一巴掌之后她都没有哭,可是不知怎么地,现在眼泪却流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安若就蹲在了地上,开始了漫长的哭泣,沈时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安若身上,替她挡着夜风。
哭了好久之后,安若总算是止住了哭声,抬起头看向沈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注意到外婆的身体状况,如果我早发现,也许外婆就不会病得这么严重了。”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时最后还是试探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哭了,你要是生病了,外婆肯定会更加担心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安若擦了擦眼泪,“沈时,谢谢你。”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沈时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现在外婆一个人在医院吗?”
“没有,我妈回来了,她在医院陪着外婆呢。”
“那就好,先起来吧!别在地上蹲着了。”
安若点点头站起身来,“外面太冷了,你赶紧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上楼。”
安若盯着三楼好一会,最后才在沈时的催促下走进了单元门,很快,三楼的灯就亮了起来,沈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原地蹦了几下,“还真是冷啊!”
回到家后的安若打开了窗子,冲着楼下的沈时招招手,沈时才去扶车子,在要离开的时候,沈时忽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给安若发了一条短信,“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然后就瞪着车子离开了。
安若看着短信,仔细地读了好几遍,沈时不会知道,在这糟糕的一天里,在她即将濒临溺亡的时候,只有他抛出了一块木板,给了她些许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