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案首!走!今晚我做东,临安府最好的酒楼,不醉不归!”
卢璘笑着摇头,婉拒了胡一刀的邀请:
“二当家的好意心领了,今晚我得回家吃饭。”
胡一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卢案首,这可是咱们四海通济开张大吉的日子!天大的事也得往后稍稍!我可是把临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就等您这位财神爷去坐镇呢!”
卢璘依旧是摇头。
开玩笑,今天敢放娘的鸽子,不回去吃饭,回头一个月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饭局我就不去了,后面的事,二当家看着安排就行。”
对于运河地产码头这个项目,该交代的,他早就写得明明白白。
从前期的勘察定址、物料筹备,到如今的基建施工,每一步都有详细的方案。
先筑码头地基与护岸,再建沿岸商业区的地基,然后是码头主体,商业区主体,最后是配套设施的完善。
整个项目周期,预估在半年到两百天左右。
胡一刀要做的,就是严格按照时间节点,把图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
漕帮的执行力,卢璘信得过。
见卢璘去意已决,胡一刀也不再强求,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卢案首您就瞧好吧!半年后,我给您变出一座金山来!”
婉拒了胡一刀,卢璘没有在喧闹的江岸多做停留,一个人踱步回了枕水巷。
还没到家门口,隔着巷子就听见自家院里人声鼎沸。
推开院门,卢璘着实愣了一下。
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几乎快要站不下了。
自强社里准备参加秋闱的生员,竟然来了大半。
陆恒第一个看到卢璘,连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琢之,你可算回来了!”
卢璘有些意外:“你们这是....”
陆恒笑着解释:“今儿个夫子去半亩园,无意中提了一句,说今天是你的生辰。大家伙一听,就都自发过来了。”
“我们怕婶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没打算留下吃饭,就是过来给你送份祝福,说两句话就走。”
随着陆恒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的生员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看着卢璘,神态中满是敬佩和感激。
周芜率先开口,对着卢璘深深一揖:“社首,若不是您,我们这些人,现在还不知在何处为生计奔波,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心心地在半亩园备考。”
“是啊!”
赵诚也跟着附和:“社首平抑粮价,创立交易监,让我等寒门士子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此等大恩,没齿难忘!”
“还有社首从不敝帚自珍,在半亩园中对我们的课业有问必答,我感觉自己这几个月的学问,比过去几年长进得都快!”
“社首生辰,我等也没什么好送的,唯有苦读圣贤书,以待秋闱折桂,不负社首厚望!”
自强社能有今日,卢璘居功至伟。
不仅给了大家一个安稳的读书环境,更给了他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语,让卢璘心中也泛起一阵暖意。
含笑与众人点头致意,而后朗声开口:
“诸位兄弟言重了。”
“自强社,是所有人的自强社。能有今日,非我一人之功,而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卢璘环视众人,话锋一转:
“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秋闱大比。”
“我希望,在秋闱的考场上,我们自强社,不落下一人!”
“我希望,放榜那日,咱们自强社的名字,能响彻整个江南道!”
“诸君,共勉之!”
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生员热血沸腾,胸中豪情激荡。
“共勉之!”
“定不负社首厚望!”
众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生员们便十分有眼色地纷纷告辞,没有过多打扰卢璘一家人团聚。
偌大的院子,很快又恢复了清净。
李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个锅铲,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嘴上却不饶人。
“行了啊,威风也耍完了,赶紧给我滚进来洗手吃饭!”
卢璘笑着应了一声,走进屋里。
饭菜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都是些家常菜,却做得格外丰盛。
卢厚正坐在桌边,美滋滋地嘬着小酒,看见儿子进来,咧着嘴笑。
小石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了一只鸡腿,啃得满嘴是油。
郑宁则坐在沈春芳身边,看到卢璘进来,只是轻轻瞥了一眼。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李氏给卢璘盛了一碗长寿面,嘴里絮絮叨叨。
“吃吧,吃完这碗面,又长一岁了,该懂点事了。”
“别老在外面逞能,也别老欺负你妹妹。”
“还有,别一天到晚不着家,你娘我做这么多菜,不要力气的啊?”
卢璘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一边呼噜呼噜地吃着面,只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这便是家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李氏和卢厚去收拾碗筷,郑宁也回了房间。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卢璘和沈春芳。
沈春芳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物件,递了过来。
“拿着,为师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东西,一点心意。”
卢璘连忙起身接了过来,入手微沉,触感温润。
“多谢夫子。”
解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
雕的是一棵槐树,枝干虬结,形态古朴,雕工算不上精湛,却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沧桑的古朴意味。
木料的颜色很深,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黑的暗沉色泽,也不知是什么木头。
“这是....”卢璘有些疑惑。
沈春芳没有解释,只是端起茶杯,淡淡开口:“寻常玩意儿,留个念想。”
卢璘也不再多问,笑着谢过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