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腻歪过后,吴承嗣轻轻推开怀中的玉人。
“你先去后院歇着,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嗯。”
苏十三娘乖巧地点了点头,整理好衣衫,莲步轻移,朝着后院的客房走去。
看着苏十三娘摇曳的背影消失门外,吴承嗣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
“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吴承嗣身后。
“看住她。”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吴府半步,不准她与任何人接触。”
“是。”黑影应了一声,再次消失。
暖阁内,只剩下吴承嗣一人。
沈大学士?
真是天真。
哪怕这个时候沈春芳亲自出面,也救不了任何人。
从朝堂上得到的消息,江南道都漕交易监,每日产生的巨额市税,绕开了层层盘剥,直接充入国库。
已经被朝堂诸公一致通过,即将推行大夏各府。
他吴承嗣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去跟整个朝廷意志作对?
简直是自寻死路!
现在要考虑的,根本不是如何去救谁。
而是如何才能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甚至...
如何利用这个女人,去向卢总办,卖一个好价钱。
............
一个时辰后
周炳的马车在江南道都漕交易监门前堪堪停稳。
下了马车的周炳,抬头望着交易监的牌匾,喉咙发干,最后的一丝希望,全系于此。
可还没等周炳迈上台阶,愣在了原地。
只见交易监门前的空地上,一道熟悉又狼狈的身影,跪在那里。
不是别人,正是苏十三娘。
往日里长袖善舞,媚眼如丝的广源泰大当家,此刻发髻散乱,华贵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身后站着两名按着腰刀的护卫,神情冷漠。
周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街角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监察御史吴承嗣,也是苏十三娘背后的人。
周炳的心猛地一沉。
吴承嗣翻身下马,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苏十三娘一眼,径直朝着交易监大门走去。
周炳看到这一幕,暗自摇头,只觉得莫名感伤,有种物伤其类的味道。
苏十三娘比自己还惨。
至少,姐夫还念着几分情面,答应保全他的家眷。
而看吴承嗣这架势,是怕被苏十三娘牵连,要把这颗弃子推出来平息卢璘的怒火啊。
周炳惨然一笑,刚想让管家上前通报,交易监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从交易监内走出的张聪对着吴启年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吴大人,我们总办请您回吧。”
吴承嗣是地方监察御史,是京官,是临安府跺跺脚就能发成声音的人物。
张聪平日里连见对方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居然能够平等视之。
尤其是张聪一想到社首卢璘,心中更是没有半分畏惧。
“我们总办说,国有国法,市有市规。交易监按规矩办事.....”
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国有国法,是说官府查案,谁都无权干涉。
家有家规,是说这是你自己的家事,交易监也懒得插手。
看似谁的面子都没给,实则已经把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要么,你吴承嗣就跟苏十三娘一起,被秦有德查出来的烂账拖下水,身败名裂。
要么,你就自己清理门户。
吴承嗣当然听懂了,默默点头,而后转身,朝身后挥手。
一名护卫立刻从腰间解下佩刀,双手奉上。
吴承嗣接过刀。
雪亮的刀光在火把的映照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跪在地上的苏十三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吴郎.....”
吴承嗣没有理会,手起,刀落。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血溅了一地。
不远处的周炳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看着苏十三娘的尸身倒在血泊中,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狠。
太狠了!
吴承嗣面无表情地将刀递还给护卫,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溅到的血迹,然后才重新转向张聪,声音平静:
“广源泰名下所有米铺、田契、银两,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封存造册,送交贵处。”
“不知如此,可能给卢总办一个交代?”
说完,他一挥手。
“清理干净。”
几名护卫立刻上前,用麻袋将苏十三娘的尸身和头颅装起,又提来水桶,将地上的血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吴承嗣带着人,提着那血淋淋的麻袋,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看周炳一眼。
周炳站在原地,任由夜风吹透自己的衣衫。
同时也彻底绝了让管家通报的心思。
苏十三娘被吴承嗣活生生枭首在面前,那股视觉冲击,让周炳想明白了一切。
卢璘是真的成了气候。
甚至都不需要亲自露面。
仅仅是几句传话,就让吴承嗣这等天子近臣投鼠忌器,亲手斩断自己的臂膀,献上人头以求自保。
手握江南道都漕交易监这个大杀器,如今的卢璘,谁敢不卖他面子?
谈判?
求饶?
自己手里那点所谓的最后本钱,在这样的雷霆手段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周炳望着交易监大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久,他才转过身,对着身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管家,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回府吧。”
马车缓缓启动,周炳靠在车厢里,闭上了眼睛。
“去知会厨房,备一只烧鸡。”
管家一愣,这是老爷平日里最喜欢的菜色。
“再...温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体面了一辈子,总得坚持这最后一哆嗦。”
听到这里,管家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