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看看天色,初秋的午后还是有点闷热,街上也没什么人,人们好似还沉浸在夏日的慵懒中。他在一家叫做“青城瑛裁”的店门口停下来,掐灭了烟头,把吊在门口一侧的提示牌“营业中”翻过来,成了“歇业中”,撩起门帘迈步进去,两扇门轻轻的“咔哒”一声关上了。
这就是蒋小瑛的店,是这个小城第一个有牌子的裁缝店,“青城瑛裁”这么霸气又雅致的名字也是白浪起的,还请了一位书法家题字。这个店也是青城第一家有茶座的裁缝店,当时也是唯一一家,白浪把他认识的高端社交圈子的人都介绍过来,贵客来了,在这里喝茶小憩,还可以看看窗外的街景,当然,真正吸引贵客的其实是窗内的风景。
“来啦?”蒋小瑛抬头看一眼白浪,继续忙手里的活儿,裁剪台上浅灰色的布料铺展着,她拿着白粉笔在上面绘图、做标记。
“嗯”,白浪慢悠悠地晃过来,在蒋小瑛圆润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蒋小瑛嗷的一声挥起尺子:“滚!”
白浪嘿嘿地笑着:“咱市委秘书长那西装好了吧?今晚俄罗斯芭蕾舞团访华演出,这个土包子也要露一鼻子,还得让我陪他们,不然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谈生活、谈艺术。”
说着话,白浪闲散地遛到茶座那边,烧水、泡茶,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这茶座的桌椅都是纯手工雕刻的红木,座垫覆以锦缎,柔软而奢华。
“他的早就好了,你的西装也熨好了。”
“哎,这些人真的很无聊,附庸风雅,沽名钓誉,看什么鸟芭蕾,就是看那裙子下面的大白腿而已,呵呵!”
“你们这些男人啊,哎!”蒋小瑛手里干着活儿,撇撇嘴。
“你知道吗,他们把舞台故意加高了一尺”,白浪笑笑,呷了一口茶,瞥见茶座一旁的胶片唱机,其木质的外壳上雕刻着精细的图案,经过岁月的洗礼,更显得古朴典雅,这也是他送给蒋小瑛的。他在碟片盒子里翻来翻去,挑出一张德彪西的《牧神的午后》。
优雅的乐曲,淡淡的茶香。白浪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瞄着这个神态专注的女人,那女人一举一动好像也变得有节奏起来,像在裁衣,又像在跳舞。
简约素色的绸缎吊带衫点缀着淡淡的花纹,坚挺的乳房将它高高顶起,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光滑柔和的绸缎也映出跳跃的或渐变的光泽,雪纺裙细腻轻盈,也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时不时地荡起来露出白皙的大腿,圆润的臀线时隐时现。
白浪瞄着她像是瞄着自己的杰作,那坚挺的胸是靠着特殊的胸罩,自己送的,那圆润的臀也做过塑形,都有自己的功劳,少女的紧致与活力一去不返,然而这成熟的风韵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吗?”白浪忽然有所触动。
“那是第一次吗?那时候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蒋小瑛手里的活儿不由得停了一下,忧愁与不甘又浮上心头,手里的粉笔不经意地被摁断了。
蒋小瑛生得俊俏,细眉细眼的,鼻梁挺拔,下巴尖细又不失柔和,笑起来还有俩小小的酒窝。她是很在意自己的美的,有事没事的就对着镜子端详半天,像欣赏一个美梦。时间回到七八年前,在女孩们都扎麻花辫的时代,她就留了一头披肩长发,在女孩们还穿着老土的男人一样的直筒裤子、上衣的时候,她就自己把衣服改成了修身的,那玲珑的曲线引得人们无尽的遐想。
然而在那青春绽放的年纪,她却没赶上好时候,荒废了学业,便跟着母亲做裁缝,开着一家很小的裁缝店。那时的她就像一朵艳丽的野百合,在这城市的角落里,在这人世间,懵懂、寂寞地开着。
远远的,那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又来了,彷佛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蒋小瑛不由得心跳加速,偷瞄一眼,故意背过身去,轻轻地吹一吹那套早就熨得服服帖帖的演出服,好像刚刚没在意又落了几粒灰尘似的,又细心检查检查,确信没有任何一点点褶皱。
“掌柜的!怎么样了?”终于,那个富有磁性又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钻进蒋小瑛的耳朵,蒋小瑛连忙回头,一副嗔怪的样子,皱起眉头瞪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又瞄一眼专注剪裁的母亲,母亲好似没注意到,于是轻声说:“好了好了!来试一下?”
她那热情期盼的眼神像是要将那位年轻人黏住似的,真心想说的应该是:来吧!来吧!我的爱人,你就多待一会儿吧!哪怕多待一分钟也行!
这位让她迷恋的年轻人就是白浪,当时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他的脸庞、下巴轮廓分明,眉毛浓密而有形,如同远山的轮廓,为他的眼睛增添了几分深邃与神秘。他看着蒋小瑛,那黑色眸子中像是有点点星光,微微上翘的唇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微微张口,轻声说:“好啊,把我当作你的作品就好了,你看着满意就好!”
白浪话语温润,却透着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蒋小瑛的心就像开了花一样,难掩羞涩,连忙把他让进屋里。
这是三件套的燕尾服,蒋小瑛给白浪系上白衬衣的最后一粒扣子,出于职业习惯双手在他的两肩轻轻一抹,端详着,外套也修身笔挺,真是恰到好处!
“就差个领结了”,蒋小瑛情不自禁地抚弄着那白衬衣的领口,手臂好像触到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忽然有一股强烈的扑向他怀里的冲动。她抬头看一眼白浪,白浪也在默默地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连忙避开他,真是: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