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真是为了生儿子，什么都能豁得出去，村里这些话他不可能没听说过。
不过他这么大岁数，黄土都埋到胸口了，除了刘寡妇这样爱钱的，估计也没人愿意跟着他。
“那我现在就回家拿着视频给他们看，让他们哪来的滚回哪去！”
我爸立马出声拦住了我。
“先别去，他毕竟是你爷爷，就算对你不好，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万一气病了也不好。等我当面委婉地和他提。”
6
“什么？你说你刘阿姨和别的男人乱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和爸爸专门回家打算告诉爷爷这件事。
爷爷听到我们的话，气的一下子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嗓门大得都破音了。
“爸，是娇娇亲眼看见他和一个男人一起出酒店的，你就算再喜欢她，也不能不管不顾上当受骗啊！”
“不信你问问她每天出门都去干什么，看看她能不能给个解释。”
爷爷哪怕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其实也心里发虚，打算去客厅问问刘寡妇。
但刘寡妇行动比爷爷快，直接推门走进了屋里。
“老公，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我，但我真的没背叛你。”
“你孙女一直污蔑我只是看上你们家的钱，所以我去酒店找了一份保洁阿姨的工作，想证明我自己也能赚钱，用不着你给我钱。”
“我和你在一起，真的就是想找个伴。这么多年了，他们都笑话我是个寡妇，背地里欺负我，就你对我最好。”
她歪着身子往床上一坐，伸着胳膊把手里的袋子举到爷爷面前。
“这是我赚钱给你买的礼物，本来是打算在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现在只能拿来自证清白了。”
爷爷脸色瞬间就变了，心疼地拉着自己小三十岁老婆的手。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图，都是他们挑拨离间！”
“娇娇，还不快道歉！亏你还是上过学的，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随便拿点什么就造谣呢？”
“要不是看在你姓王的份上，早就把你赶出家门了。”
我和爸爸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谁都想不到爷爷活了一把年纪了，竟然成了恋爱脑。
也许年轻的时候就糊涂，现在老了更糊涂。
刘寡妇靠在爷爷身上，挑衅地看了我们一眼，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瞒你们说，我已经怀孕了。找人算过了，说是个男孩。老头子，我要给你们老王家生儿子了。”
“真的！我就说我能行，我宝刀不老！”爷爷激动地一把抱住她。
“当初你答应我，等我怀孕了就给我一套房子的。我也不是说贪图你的房子，就是不希望咱们的儿子出生就没地方住，还得寄人篱下。”
“你孙女一看就不喜欢我，万一害了咱们儿子怎么办啊！那可是你们老王家的希望啊。”
早就知道她装不了多久，果然露出真实目的了。
爷爷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好像里面真的是块金子一样。
“好好好，都依你，你就踏踏实实地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
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以为我们会把房子给他。
爸爸也许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并没有出声反驳。
但我不想留着他的面子。
明明就一文不值。
7
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几个房产证摆到床上。
整个过程用了两分钟。
而刘寡妇的神情从不屑到震惊只用了一秒。
我看着她的脸瞬间就红了，一下子坐直了腰。
“王树林，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房子是你的吗？”
王树林是我爷爷的名字。
看来这次是真的急了，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拿起房产证，挨个指给他们看。
“北边公园对面那套是我的，一个月租金三千。”
“政务大楼旁边那套是我的，一个月租金五千。”
“你们现在住的也是我的房子，我随时能把你请出去。”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把房子给你？是不是你做梦梦到的啊！”
说完，我回头看了一眼爸爸。
他对着我一脸骄傲，好像很满意我的表现。
但爷爷不满意。
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房产证想直接撕坏，但准备动手了又觉得舍不得。
“娇娇，你一个姑娘，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将来嫁了人都是别人家的了。”
“你把这些房子给我，我将来让我儿子给你撑腰。”
刘寡妇在一边连连附和，像是对我手里的房子势在必得。
“今天我就明白的告诉你，不可能！”
“死了这份心吧，你什么都拿不到。”
“更别提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都不清楚。”
我直勾勾地看着刘寡妇，可她却转过头去不敢看我。
“你、你这是诬陷！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不用转移矛盾。咱们可以去医院检查，现在孩子没出生也能验DNA。”
“不用验啦！我相信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你就是怕孩子生下来抢你的钱！”
爷爷大手一挥，就拒绝了我带刘寡妇去医院的要求。
8
刘寡妇：“就是，检查什么啊，你这就是不相信你爷爷的实力。”
此话一出，我爸都被她臊地老脸一红，可爷爷下巴一台，显然是觉得刘寡妇说的有道理。
“那就从我家滚出去，你没资格住在这。”
我站起身，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们：“你说我不配继承我爸的房子，那你也不配住我名下的房子。”
“限明天之前，你们把东西搬出去，不然我就直接把东西扔进河里。你什么都捞不到。”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他们在背后指着我，骂了我妈全家。
只是无能狂怒而已，如果骂人能成真，那他们已经下地狱了。
“你这样，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啊？”
我妈虽然也觉得他们过分，但有不免有些担心：“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法治社会，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的确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第二日，爸妈下班回来就说，今日刘寡妇带着几个彪形大汉目中无人地闯入他们上班的地方：
“大家快来看看啊，姓王的全家都不是好人，竟然让自己七十岁的老爹去公园睡长椅。”
“而且还把没出生的弟弟赶出家门，就是怕孩子生出来抢他们的家产。”
“这种狼心狗肺的不孝子，连自己家人的都不放过，怎么可能干的好工作！你们可小心别让他给骗了。”
他们甚至还印了传单，说要发给每一个同事，贴在公司楼下。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大家也相信他们的鬼话吗？”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三人成虎，你爸爸最近刚升职，难免有人背后说闲话，更何况是这样让把柄送到别人手上呢。”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如果他们明天还去，我和你爸爸就报警，告他们聚众闹事。”
估计爷爷也知道这件事，不然刘寡妇不会知道我爸妈工作的地方。
难道就因为只生我这一个女儿，爷爷就完全不管他和爸爸的父子之情了吗？
传承这狗屁香火，竟然比几十年的相处更重要？
不过，经过这件事，爸爸也彻底看清了，不再期待爷爷回心转意。
他们果然又找过去了。
交流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交给警察来。
9
爷爷接到电话，一瘸一拐地来到警察局：“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还闹到这来！”
爸爸满脸通红，冲着爷爷怒吼：
“你还知道是家丑吗？刘寡妇闹事的时候你去哪了？”
“不就是想要房子吗？今天当着警察的面我答应你，让刘寡妇去做DNA，如果是我亲弟弟，我会抚养他。”
我诧异地看向爸爸，爸爸对着我点了点头。
意思是让我放心。
不可能是爷爷的。
刘寡妇脸色红了又白，毫无底气地说：“那怎么行呢，伤了孩子怎么办？”
“现在用不着羊水穿刺检测了，抽一管你的血就能测，你难道不敢去吗？”
爷爷“小刘啊，你就去测测吧，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刘寡妇眼神闪躲，犹犹豫豫：“可是......”
爷爷也没耐心再和她装温柔：“没什么可是的，让你去你就去！”
刘寡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纹着两条花臂的大汉。
但碍于还在警察局，两人都没敢做出什么大动作。
爸爸和爷爷连推带拽，才把刘寡妇拽到车上，送到医院。
她大概是觉得已经没什么回转的余地，倒也还算配合，只是全程脸色都阴沉着。
等了很久，爸爸才拿着检测报告回来：
“不是亲生父子关系。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爷爷一把抢过报告，双手发抖地带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着报告，缓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刘寡妇心里发虚，拿起包转身就想跑：“老头子，肯定是医生检测错了，我去找他们赔偿！”
干了那么多缺德事，现在哪有那么容易就脱身。
爷爷气的嘴唇发抖，用手指指着刘寡妇：“你、你居然敢骗我！亏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都还给我！”
说完，就想伸出手拽住她的衣服领子。
只是还没拽到，就被花臂大汉一手推开了：“这么说，孩子真是我的？”
爷爷：“你们！你们就这么欺负我这个老人家！”
见着事情已经败露了，刘寡妇干脆直接往花臂大汉身上一靠：“你还知道你是个老人家啊，自己什么水平心里还没数吗？”
“原本还不确定孩子是谁的，现在想想真是多虑了，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吐口唾沫呢。”
“彩礼是你自愿给我的，怎么你还想收回去啊？那我不是白让你睡那么长时间，哪有那么好的事！钱一分都不可能给你！”
爷爷一屁股坐到地上：“刘桂芬，你真是不要脸，我要去告你！”
刘寡妇对着爷爷翻了个白眼：“呦，你不是为了要儿子什么都愿意干吗？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是老婆是你的啊。”
“你再给我点钱，我就让孩子喊你爸爸。”
10
爷爷一时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刘寡妇吓得赶紧从医院逃走。
医生说是脑出血，抢救了半天到是勉强活过来了。
但是将来大概率会瘫痪。
果然如此，爷爷醒来之后，别说下地走路了，坐起来都费劲。
只能每日在床上躺着。
爸爸让我留在家里看着爷爷。
看着，换句话说，活着就行。
“娇娇，给我倒杯水。”爷爷说话含含糊糊，说了好几遍我才勉强听清。
“没空。我只是个小女孩，没本事，不会倒水，你等你儿子来吧。”
“那你帮我翻个身，一直平躺着累啊。”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劲。搬不动。”
“你这个不孝子！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一阵骚臭传到了我的鼻子里，再转头一看，爷爷已经大小便失禁在床上。
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恶臭的人就该躺在恶臭的环境里。
我拿起钥匙离开了家门，闺蜜约我看电影，可不能因为一个小麻烦耽误了时间。
妈妈和我一样不愿意看见爷爷，在她的反复劝说下，爸爸决定把爷爷送到敬老院：
“爸，敬老院有专业的护工，比我们照顾的好多了！”
“我不去，不去。让你老婆辞职在家照顾我。”
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在颐指气使地命令妈妈。
我在一边对着爷爷说：“不是询问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而已，你好好躺着等着就够了。”
爷爷一辈子最好面子，年轻的时候就因为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和别人打过不止一次架。
在他眼里，自己有儿子还要去养老院，是很没面子的行为。
我不介意让他更没有面子一点。
把爷爷送到敬老院之后，我三天两头地跑到敬老院，和敬老院其他的老人讲爷爷的事。
讲他年轻时为了要儿子，把生出来的二女儿三女儿都送人。
现在那两个女儿都靠自己的努力过着很好的生活，送走她们反而是让她们离开了牢笼。
讲他一把年纪贼心不死，花了几十万娶了个老婆拼三胎。
结果老婆给他带了绿帽子，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卷着钱跑了。
讲他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我这个孙女，因为觉得我抢占了他孙子的名额。
可现在住在敬老院几个月了，只有我来看过他。
11
其他人被我声情并茂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经常笑话爷爷，说他就是太贪心。
“你看你拼了一辈子，到现在不还是这样吗？”
“就是，我就一个女儿，三天两头就来看我，想让我跟着去她家照顾我，我就是不愿意拖累她。”
“我就喜欢你孙女，长得又好学习又好，你不乐意要就给我，我求都求不来呢。”
爷爷坐在轮椅上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开始还每一句都反驳，可是反驳了大家反而笑的更凶。
慢慢得连反驳的力气的都没了。
“哼，我要是有个孙子，你们就不敢这样了。都怪我这孙女不管。”
我坐在他旁边：“人品不好，有什么都没用。”
突然，手机响了，是邻居打来的电话。
“娇娇，你快回来吧，一个女人在你家门口大哭小叫的，说你们不回来就不走了。”
我刚从电梯下来，就看到刘寡妇鼻青脸肿的，大着肚子瘫坐在地上：
“娇娇，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和你爷爷还没正式离婚呢。”
“那个男人，他把钱花完了之后就开始打我。”
“你再给我点钱吧，不然他就要打死我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她边说边死死拽着我的裤脚：“你要是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低下头看着她：“我没钱给你，要不我带你去找我爷爷吧，他说不定会可怜你。”
刘寡妇此时也顾不得以前的矛盾了，只想着赶紧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于是连连点头。
到了敬老院，她一下子扑到爷爷床边。
对我说过的话，又同样的对爷爷说了一遍。
爷爷显然没有我那么淡定：
“你还敢来找我？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
“还想让我给你钱，做梦！”
刘寡妇仍然不愿放弃：“我肚子里是个男孩，只要你给我钱，我就把孩子送给你，让他给你养老。”
“反正小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
爷爷抓起枕头冲着刘寡妇就是一下：“你还想让我给你养儿子？”
“我实话告诉你，我一分钱也没有。他打死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现在就去办离婚！”
12
我正站在门口愣神，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尖叫。
再推开门，就看见刘寡妇手里拿着剪刀，剪刀上正往下滴血。
爷爷已经倒在床上。
“哈哈哈，让你不给我钱，那咱们就一起下地狱！”
说完，转头看向我：“你也跟着一起死！”
我飞快地跑出去，好在她大着肚子追不上我。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哪怕被警察抓走的时候都还没有恢复理智。
这次爷爷没有了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哪怕是很快地送到了医院，都没能救回来。
举办葬礼收的礼钱，都没有他娶刘寡妇的彩礼多。
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我通过高考，考进了一所全国重点大学。
男孩女孩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事情是不靠性别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