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戬也想到了这一点，听到周寒生这么说，立刻自信地道：“我与周兄有相同的看法，所以已经将酒坊的掌柜，全部抓进了牢中。稍后，我们可以一同去审问一二！”
八家之中只有一家青楼，剩余七家都是酒坊，大的酒坊一座，其余六家都是小酒坊。
福善坊中有一家大的和三个小的酒坊，慈惠坊中有两家小酒坊，而通利坊中仅有一家小酒坊。
虽然沉香酒坊的作坊也在通利坊之内，但这个作坊在宵禁之后就关了张，所以不在其中。
周寒生跟着裴戬往大理寺监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出自己新的分析。
方才他已经将流速算了出来，也知道了尸体若是从三座里坊投入河渠中，大致的时间。
尸体本就是在福善坊找到的，时值寅时中，也就是刚刚才开里坊的门。从福善坊河渠的顶头开始，漂流到尸体所在位置，只需要三刻钟。
但是，赵默安的尸体分明已经在水中泡了许久，那么在福善坊作案的可能性就小了。
“周兄的意思是，福善坊可以放在后面审？”
“不错。”周寒生点头，“福善坊的面积与修善坊差不多，比福善坊和慈惠坊加起来还要大上一些。所以，这座里坊来往的人，也要比另外两座里坊要多。”
“大的酒坊客人肯定不止一、两个，赵默安若是去那里喝酒，不可能没人看见。”
“周兄说得有道理，那我就先审通利坊和慈惠坊的三家。”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监牢门口。
守牢的狱卒见到裴戬，立刻打开锁住牢门的铁链。
近来除了卢书恒的案子，大理寺暂没有太多血案要审，所以空气之中没有太多的血腥味，也没有惨叫的声音传出来。
但是再次进入到这里，周寒生还是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前两次进到这里，都没有留下很好的记忆，一次是见到颈部冒血、倒在血泊之中的王明安。
另一次是见到身上满是伤痕的宇文梦姬，手指也都被扎了。因此，宇文梦姬许久都没有在红袖坊弹琴。
问题就在这里，宇文梦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有罪，可是裴戬还是用了刑，虽然比来俊臣用的手段轻一些，还是骇人。
这次面对这些平民，裴戬还会如此做吗？
周寒生带着这样的疑问，看着裴戬轻松地往前走，甚至还哼起了歌。
很快就来到了关押酒坊掌柜的牢房前，几家掌柜有男有女，分别被关押在一左一右两间牢房内。
一见到裴戬和周寒生过来，这些人立刻扒紧牢房的栅栏，齐声喊冤。
裴戬站定之后，转向关押男子的牢房，见面前数人喋喋不休，便一脚踹向了牢门，厉声道：“吵什么！想受刑吗！”
“来人，提审通利坊酒坊掌柜。”
狱卒得令，立刻打开了牢门，将其中一个微有些胖，留了一点络腮胡的男子，强行抓了出来。
周寒生原以为就是普通的问询，没想到狱卒们直接将络腮胡掌柜锁到了木架之上，双手双脚皆被铁链固定在十字架上，就像是一只待宰的胖猪。
也许下一刻，裴戬就会让人抽出鞭子，或是拿出烧红的烙铁，全部施加在这个掌柜的身上。
周寒生瞳孔微缩，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起来。
自己也曾受到上官婉儿如此款待，知道其中的羞辱感和心理阴影。
“裴少卿，只是问询而已，不用上刑吧？”
“只要他说的是实话，我是不会随意动刑的。”裴戬扬起了嘴角，忽然，他意识到周寒生是第一次见他用刑，“若是周兄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在外面等候，若是有任何的眉目，我立刻通知你。”
周寒生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不必。”
裴戬耸了耸肩，当他的眼神回到掌柜身上的时候，凶光尽显，看得掌柜已然吓没了半条命。
可即便他想要跪地求饶，也被铁链吊着，无法动弹。
见狱卒将鞭子、烙铁、粗壮的铁针等刑具放在桌上，接着引燃了炉火，掌柜立刻吓得尿湿了裤子。
“周兄瞧见没，若是杀人凶犯，面对这些刑具，是不会有这种举动的，所以他是凶犯的可能性，变小了。”
周寒生诧异地看了一眼裴戬，他竟然不是要用刑，而是用心理战术初步筛选疑犯，真是个天生的审讯高手。
裴戬见周寒生神情怪异，忽然开始解释：“上回我对梦姬娘子用刑，正是因为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面不改色。此番心性，若是不上刑都不合适，你不会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吧？”
周寒生挤出一抹微笑，道：“裴少卿是审讯的高手，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继续吧。”
裴戬挑了挑眉，见络腮胡掌柜已经快晕过去了，这才开口问关于赵默安的事情。
如此，一连审讯了好几人。
不得不说，裴戬的审讯手段真的很高超，还能针对不同个性的人用不同的手段，这是在警校和实习的时候，都学不到的知识。
审讯了一圈，裴戬和周寒生圈定了一家可疑的酒坊掌柜。
这个酒坊是个夫妻店，叫做安生酒坊，位置就在慈惠坊的河渠边，是一家像是深夜食堂的小门面酒坊。
审讯虽然是分开的，但夫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当晚没有客人上门。
面对裴戬的手段，还能够坚定地、语无伦次地说出这件事，很令裴戬和周寒生起疑。
为了炸出二人的口供，周寒生哄骗两人，说对方已经认罪了，可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一口咬定，酒坊没有来过客人。
这就太不正常了！
裴戬眯了眯眼睛，下令道：“狄宗源，带人去搜安生酒坊，就是把酒坊整个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赵默安去过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