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向午,谷内浓雾初开,凌烟也已部署好一切。夸父蹑手蹑脚的走来,捂着嘴轻声说道:“快看,有东西在里面。”
众人在谷口向内瞻望,在谷外,草绿花艳,景色幽美。谷内却是寒冰满目,白雪匝地,仍是一幅冬意未尽的景象。
极目远望,在谷中深处,一个苍青色的庞然身影,盘卧于地,身子微微起伏,在这淡淡的烟雾之中若隐若现。
众人屏住呼吸,静心观察,几乎就能听到它那温暖湿润,震人心魄的龙息。季羲曾在荒漠中见到应龙施法祭龙,声势浩大,场景浩大雄壮,满心的钦佩应龙的本事。但看到眼前这条青龙巨额长须,身长体丰,周身鳞甲苍青,有如铁器般耀耀生光的神物,叫人看到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等雄伟神骏的青龙,又怎是那条沙龙能与之相提并论。
众人心中均想:“这青龙沉睡时便这般神骏,如果触犯了龙威让它醒来,那还得了?”
凌烟轻声说道:“季羲,你的身法最快,只需绕过青龙,在龙窟中取到龙蛋,事情便成啦。”
季羲纵然胆大,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免窒息心跳。行动中要是稍出差错,必定为这条怒龙撞得粉身碎骨,就算大罗神仙在旁帮忙助阵,也难免鞭长莫及,问道:“青龙如果一不小心翻了个身,堵住了去路,该如何?更重要的龙窟在哪?这一去势必凶险万分,事先有没有描画龙窟的图形?”
倏、忽二人不待凌烟说话,哈哈一笑,道:“兄弟,你看,那小子看到真龙活生生摆在眼前,害怕了。”
忽道:“是啊,是啊,刚才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开始找借口喽。”
夸父听出言中之意,心中很不是滋味,怒道:“难道你们不怕么?你这么说,那你们去,还在这里风言风语瞎罗嗦。”
倏、忽对望一眼,哈哈一笑,道:“娘亲要我们听大人的,大人既然没要我们去,我们去了不就不听话了么?”,这两人现在居然还拿它做挡箭牌了。
凌烟嗔道:“你们小声点,千万别惊动了神兽。”
季羲经着两人一激,心中傲气激涌,暗想:“去就去,切莫让人小觑了。”,对凌烟说道:“现在就开始?”,见她点了点头,他轻轻嗯了一声,迈开步子。
忽听夸父道:“好大一片云啊,正往这边飘来。”
季羲无意中听到,眼中一亮,失声道:“应龙大哥来了。”
抬头却瞧见四人乘云而来,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俊秀儒雅,风华绝艳,女子清丽动人,笑靥如花,两人笑谈轻语,才貌出众,晃似一对珠联璧合,羡煞旁人的神仙美眷。身后的两人便是万燕,石厉。
季羲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模糊,心似乎也不跳了,望着女娲与剑逸之言谈生笑,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情景,不禁胸口一酸,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剑逸之携着女娲的手,轻道:“你看,这里便是神兽青龙的藏身之所,你不是很想来看看的么?”
女娲望着淡雾中的青龙,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是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没了,面无表情的望着青龙,一直望着。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我敢对我师兄不敬,我第一个不放过你。”,石厉走到了季羲的面前,戟指大骂。
季羲脸色白了白,轻声说道:“剑逸之,你能否让我和女娲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剑逸之回过头,对之前的事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淡雅的笑了笑道:“季羲兄弟是女娲的好友,当然可以。”
这时就连平时低沉寡言,少有言论的万燕也看不下去了,“混小子,你可别不识好歹,我大哥已是对你一再忍让。”,但看见季羲眼中流露出的伤痛求肯之色,委实觉得可怜,再也狠不下心来,一挥袖,道:“好了,好了,有事就在这里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冷不防来什么花样。”
季羲走到女娲眼前,略带哽咽的道:“你……还好么?”
女娲目不转睛的望着神兽青龙,轻轻的点了点头,一脸淡然。
季羲见她对自己不理不问,就连最平淡的寒暄也不屑于说一句,心头一痛,暗想:“难道我在临死之前,最后的告别,你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多说一个字吗?难道我就连那条恶龙也不如?”,望了剑逸之一眼,见他鬓发飘逸,星眸含情,正侧目斜视着女娲。他打从心里生出一股凉意,满腔的悲伤哀怨,失落不甘一齐咽进肚子了,他真想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抱头大哭。
倏笑道:“你看,他不敢就是不敢,刚才还在逞英雄,现在就要变成狗熊啦。”
忽摇头道:“不,不,我看不是。”
倏怒道:“兄弟,你敢不赞成你大哥的观点?”
忽道:“我看他现在就是狗熊了,一个哭哭啼啼的狗熊。”说罢,倏、忽两个笑成了一团。
季羲若是平时给人这么小觑,纵然不敌,也早与他打了起来。这时心痛万分,眼中全是女娲的影子,又怎么会动怒。
“我走了。”
女娲仍旧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季羲心下万念俱灰,伤心到了极点。女娲如果能出言阻止,哪怕是女娲动一下眉头,上刀山下火海,又哪里还有半点迟犹豫。他双脚如灌了铅,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走进龙谷,这时对他来说,取不取龙蛋,封不封诸侯,已然不重要了。
耳边不时传来一些声音。
剑逸之道:“他去那里干什么,很危险的。”
倏道:“他去送死啊,你去么?”
忽道:“是啊,是啊,去了就是送死。”
……
忽然凌烟大叫道:“季羲,快回来。”,话语中甚是严峻。季羲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她而停留,依然怔怔望着前方,一步一步走近青龙。没过多会,眼前白影一闪,有人提起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拉了回来。
季羲满脸疑窦的望了望剑逸之,又望着凌烟。
凌烟正色说道:“情况有变,现在去很危险,且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