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孤蛇生怨祸苍生 季羲言导千年节(三)
信笔行书2025-07-02 21:433,359

  在这并不如何宽广的小洞内,蓦地脚下狂风骤起,烟尘大生,剑逸之的衣衫随风飘舞。

  怒风猛恶,吹散了他的束发,乌黑长发随风而扬,剑逸之白净俊朗的面容生出一丝笑意。对这蓝蛇徘徊飘忽的身子,但只微笑不语,他长剑在手,轻轻挥舞,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洒脱,儒雅非凡。脚下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字真言,隐隐闪动,却是急速流转。那八个颜色各异的字体,越转越快,越走越急。

  蓝蛇冷冷一笑,手中蓄劲,利爪挥出,这一次她体内的蓝光空前暴涨,只怕也是尽了全力。

  剑逸之的银白长剑,顿了下来。纯白剑身倏地金光大盛,灿然刺目,只听他一声大喝“斩!”,与此同时,他足下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字真言,随着长剑脱手,竟然一并消退,金光闪烁,轰的一声大响,这个山洞竟然动摇起来,落石滚滚,相击飞溅。颠倒颤抖之余,似乎连整个山地也跟着颤抖开来。

  剑逸之的长剑已然脱手,金色光芒面对着强大无匹的蓝光,渐而变得苍白无力。轰的一声大响,他儒雅飘逸的身姿,在万丈蓝光之下微微颤抖,越来越使强烈。终于失了守势,身子倒飞出去,在这地动山摇的一刻,无声无息的飘走,蓝光之中飘荡着一道血花,渲染了干枯千年的石地。

  季羲疾奔过去,大叫道:“剑逸之,你这是……何必呢?”

  剑逸之伏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七窍流血,满面尘垢,脸色也是惨淡失光。哪里还有往常那般神采奕奕,风致飘逸的俊朗英姿。为布满血丝的眸子见到了季羲,轻笑着,断断续续说道:“其实……女娲姑娘,心中一直都是你……只是她不知是该爱你……..还是恨你。”

  季羲眉头一皱,道:“她恨我,恼我,难道是林儿的事?”

  剑逸之口中的鲜血流溢而出,他似乎已经察觉不到了,口中仍旧含糊的说道:“她等你……你却没去寻她,一直都是这般……待她快要死心时,你却出现了……她想装作失忆,逃避你……却没能做到。”

  季羲听到这里如给人当头棒喝,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痛心,剑逸之这个时候对他道出女娲心中之事,自然是想死去之后,要自己对她多加照顾。当下连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不再令她伤心难过。”

  剑逸之微微点了点头,道:“其实……她一直都把我当成亲生哥哥……对我无话不谈……只可惜”,说到这里他的气息加重,但仍勉力继续道:“只可惜….我却无法将她当作妹妹!”

  凌烟等三人一齐赶来,见到剑逸之躺在血泊之中,奄奄待毙。万燕,石厉悲愤万分,难以自抑,心口一酸,落下泪来,大叫道:“大师兄,你还没能完成斩妖除魔的心愿,怎么能就这此躺下了。”

  剑逸之痛苦的笑了笑,道:“一个人若是累了……想偷会儿懒,总得找个理由!”

  万燕,石厉听到,宛然想到年少时祭火门中练功时的情景。两人自幼上了祭火门,一次感觉疲惫不堪,出言抱怨时,这个俊雅厉害,和蔼可亲的大师兄私下说出来的那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秘密,也是作为师兄为他们第一次指点“高招”。提到幼年往事,想起师兄弟之间的情意,更是悲上心头,泣不成声。

  剑逸之目光望向万燕,道:“你不是……喜欢这把银白剑的么……它也该更换主人了。”

  万燕拭擦着泪水道:“师哥,这把剑只有你才配使用,师弟不才,只是小时无知,给你开的一个玩笑。”

  剑逸之淡然笑道:“这一把剑,其实……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是我时日……尚短,并未察觉出剑中玄机。”,转而对季羲说道:“其实我们……虽然立约……决斗……我们师兄弟,情同……手足,若有一日他们身遭不幸……还请你施以援手。”,他说话已然语无伦次了。

  季羲听临死之前道出心思,前事纠葛早就冰消瓦解。见他落到这等下场,心中也是痛心,可惜,当即点头说道:“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劳你海涵。好,你的事,我定然答应你。但你这么说有些太过严重?”

  剑逸之目光已经便的无光,嚅了嚅嘴,道:“他日不久……祭……将有灭门……”,说到这里身子颤了颤,悄然闭上了眼睛。

  万燕,石厉抱着剑逸之的尸身痛声大号,哀声断肠,好不伤感。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向蓝蛇望去,痛楚悲愤的脸中现出杀意。季羲也望了过去,见蓝蛇倚在天命石畔,苍白的玉脸上,盈盈生笑,嘴角不断有着鲜血顺着她的细嫩滑腻,泛着蓝光的胴体流溢而下,划过素手,滴落在玄武背上。

  滴答……滴答……

  石厉脸上一泪迹未干,指着龟背上连连喘息的女子,大声喝道:“蓝蛇,知道我们祭火门的厉害了吧?我大师兄死了,却也把你打得元气大伤。”

  玄武的龟背上泛起阵阵蓝光,但蓝蛇此时并未向适才伏在龟背上,汲取其中灵气,只是有些疲惫憔悴的笑着,“不错,是我大意了,一连硬接了当世之中最为霸道的两门绝学。”,顿了顿,侧过头去,凄然说道:“也是我累了。”

  石厉恨恨说道:“你也会累?哈哈,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易。”,说道拔出兵刃。

  季羲道:“不可,这原本是一场误会,其实,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石厉性情急躁,刚猛如火,大师哥新死不久悲愤当头,听到季羲这么说,不由得怒目充血,咧嘴说道:“季羲,我大师哥对你一忍再忍,现在他死了,你还想干什么,难道连这等血海深仇,你也要插手阻止?”,说到这里赤面通红,呼呼喘着粗气,为实气愤非常。

  季羲缓声说道:“你大师哥临死前,不是交待要我照顾你们的么?”

  石厉眉头一皱,呸了一声,惨笑道:“哈哈哈哈,我大哥会找你这个落魄潦倒,狂妄痴癫的呆子来照顾我们?是他临死前神志不清,认错人了!再说我石厉纵然丧命,也绝不会对你软求一词。”

  万燕首先冷静下来,见师弟怒气攻心,多方树敌,忙着出言制止。但石厉自来只服剑逸之一人,对万燕的劝解之言,充耳不闻,心知自己不是季羲对手,功夫上讨不到好,便疾言厉色,怒言痛斥。

  万燕喝道:“三师弟,大师哥初死,就不能让他清清静静,早些入土为安?”

  石厉适才痛彻心扉,哀绝愤懑之情得以宣泄,经他这么一说,倒不再啃声,金刀入鞘,抱起剑逸之的尸身,愤愤走了出去。

  待祭火门弟子走远,蓝蛇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一再救我?”

  季羲道:“因为你是一条蛇,而且你也确实没有恶意。”

  蓝蛇奇道:“蛇?你为什么要救蛇?”。

  季羲重重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

  蓝色皱眉说道:“你们既然一同过来,为何又要这么拼命内斗,既然自相残杀,临死之前为何又能和言示好,许应承诺?”

  对这一件事,季羲虽然与剑逸之斗了数百个回合,但为什么自己要这般与他拼命,而且他有为什么要这么热切痛快的接战。在他心中尚没来得及细想,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现在经蓝蛇这么一提,他陷入了沉思。

  剑逸之素有涵养,宽宏大度,季羲生性纯朴,心襟阔达,两人均不是为了枝节小事而耿耿于怀之人,木船意见失和,虽然颇感愤懑,各自凭着执拗高傲的性子,立下战约,但话说出口,是否依行,又是一回事。在玄武洞内大动干戈,其中大有好胜教武之意,也决不至于以死相拼的局势,真正落到这般局面倒是他们在刑火台一役,从而致使。季羲当即说道:“我们并非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之前虽然略有过节,也均属谈笑即过的小事。我和他今日这般拼命较劲,只为了两个字‘尊严’!”

  蓝蛇听着这个自己认识,却又颇感陌生的词语,奇道:“尊严?是你说笑了吧?”

  季羲正色说道:“没错。是尊严,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是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所必有的尊严!”

  蓝蛇满面疑惑的说道:“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所必有的尊严?”

  季羲点头说道:“是的,男子爱那名女子,总希望她能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他希望自己成为那名女子的所有倚靠。正如我和剑逸之一样,虽然没有仇怨。但同时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所以……”,说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了,心中虽然将剑逸之看作是极大的宿敌,但自己在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隐隐将他当作自己患难之中,最只得信耐的良友,支柱。就如剑逸之临死前,对季羲托付两位师弟一般。只是季羲对他说的祭火门不久将有灭门之灾,怎么不敢相信,或许是剑逸之另有他指吧。

  蓝蛇似乎为他这一句颇带憨气的话,触动了心事。她细细想着季羲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忽地伏在玄武身上,哀声痛哭道:“夫君,原来你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你明知打不过他,但为了这个家,你不得不将那个门外汉驱逐出去,是不是啊。我真的是枉恨了你这么多年啦!”

  天命山的天机真言对玄武来说似乎并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看着这个家,要看着这个家中的女子――她的妻子。就像蓝蛇一般,天机真言对自己亦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那个化解不了,却又深藏百年的怨责。

  蓝蛇的百年心结总算解开了。

  剑逸之身死,天下间也就这么少了一个风华绝艳,人才出众的年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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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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