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教弟子善于奔逐追跃,在丛林之中,地形越是复杂,对他而言,越是如鱼得水。祁飞无心恋战,纵腿奔跃,耳畔风声大作,周边翠林绿草也是倒腾如影,飞速流走。不过多时,人已到了碧山。他立于碧山山顶,放目远观。只见五里之外,北方森林尘烟缭绕,遍布数里,心知敌军大举追来,人数最少也在五万之间,心中感叹,这纵将士如惊弓之鸟,要是给他们合围,哪怕幻身化作飞鸟走兽,也难逃其中。
转身朝着东面望去,瞧见数里之外,凌烟红色的身影被近百于人合围,持兵大喝。祁飞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好,我得过去助她。”
凌烟在祁飞走后,寻常兵将原本奈何不了她,眼见大可追近祁飞,到达碧山。“飞将军”也奔了过来,见到祁飞已经走远,自己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唯独抓获凌烟,方可立功。他与凌烟交斗数十个回合,差点战败,好在他颇为精通布阵只道,临阵生出一计,调动手下前后合围,左右调走。不多时已将凌烟重重围困。
凌烟左冲右突,久斗不下,行程越来越慢。心中焦急,只觉四周的敌人忽然之间,由百余人变成了千余人,长鞭挥扫,本已打出一道出路,见到眼前数名大汉喝了几声,出路非但给补上人,反而喝声大起,蜂涌扑来。但她是何人,才几个来回,便知道其中缘故,娇声叱道:“飞将军,你如果有能耐就现身出来与本姑娘决一死战,畏畏缩缩的躲在别人身后发号施令,算什么本事?”
“飞将军”笑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这阵法转变更易之道可是门大学问,大本事。”
凌烟道:“调动百余名汉子,合力欺负一个姑娘,很神气,很本事,是么?”,说着,自己也大觉吃亏不少,一双美目随之变得红润。
“飞将军”讪讪说道:“谁叫你本事大过我,我若独力斗得过你,自然不会调动阵法了。”
他在与凌烟谈话间,顾不上审时度势,观察兵情,阵法威力也随之大减。凌烟瞧见东首人数颇少,乌龙鞭急挥奔去,口中叱道:“难怪你生得又矮又小又丑,做事太过缺德,由天报应。”
“飞将军”黄脸红了红,道:“那也未必,我打出娘胎别是这个模样,我的兄长,兄弟均和我差不多的。”
凌烟笑道:“是吗,他们三人之中,你定是最丑的一个。”
“飞将军”道:“哪里。”,忽见凌烟已快杀出重围,心中一惊,道:“云垂转虎翼,变阵!”,众将士之前,重重围立,来回掠走,此时步法一滞,渐而左右两排分开掠阵,快步疾走,走位极为灵动,抢身在凌烟身前。中间一路大汉,持兵冲来,汹涌奔来,气势凝稳。中路兵将与两排两路,变阵有徐有急,此轻彼重,有着果然如虎添翼的气势。
凌烟道:“啊,原来是《风后八阵兵法图》,这个阵法厉害得紧。”
“飞将军”点头轻笑,神色甚是得意,道:“不错,行军打仗,唯独此阵最为厉害,实用。”
凌烟道:“厉害是厉害,实用也的确实用。但是知道这个阵法的人太多啦,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儿去。”,一言甫毕,并不掉头应击,手中乌龙鞭一变,朝着两翼打去,左右两侧顿时乱了阵脚,威势大减。
“虎翼阵”三字之中,杀招乃是“虎”字,厉害得地方是虎牙与虎爪,气势沉猛,刚烈无俦,但是行动力颇为缓慢,专为击敌主力,挫敌锐气而用。“翼”字,是虎躯两侧的双翼,兵力略薄,行动迅捷,只是起到增添声势,追捕难截敌军的妙用,若试图用“翼”来首当其冲,击退敌军,便是以卵击石。“虎翼阵”三字,俗语解释,就是“如虎添翼”的意思。慢中又快,刚中有柔,沉雄凝中之中也不乏飘逸灵动之势。
“飞将军”见凌烟一招点破“虎翼阵”的要害,心中暗赞道:“这个女子果然了得。”,朗声说道:“猛虎折翼如何取,展翅高腾扬虎威。”
凌烟知他说的是“虎翼阵”中的几个变化,笑道:“后面的那一句是不是‘虎牙寒光莫等闲,震翼高飞抢枝头。’,呵呵,我比你记得更加清楚。”,说罢,她不打主路,不打侧路,反而撤身后退。
“飞将军”脸色一白,道:“什么!你怎么都知道?”
“虎翼阵”这一变来势迅疾沉猛,声势浩大,敌人要想强攻而进,必会吃个极大的亏,若不攻反退,则不需多时便会乱了阵脚。就如寻常武者,于拳道往往出力七分,留有三分回力的余裕,若是一次使出十分的力气,猛力出拳,反而落得一个跄踉,失了重心。
凌烟立在原地,手中的乌龙鞭悠悠晃了晃,道:“《风后八阵兵法图》在天都城中家喻户晓,几乎都快成为市井孩童口中的歌诀,你如何让我不知道?”,在冷兵器时代兵法,布阵等等行军打仗的精要,广为流传在各个邦国三军之中,但若是论到《风后八阵兵法图》这类精妙厉害的阵法,却是不传之秘,只有少数的高级将领方才传授,绝非凌烟说的天都城内人人皆知,广为流传。凌烟身为力牧的军机密臣,熟悉天都城中大小机要事物,对着《风后八阵兵法图》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了。
“飞将军”怒道:“哼,我就不信其中二十四个变化你全都知道了。”,顿了顿,朗声说道:“回首怒嚎……”,才刚刚说出四个字,后面的话一下像是悬崖勒马一般停了下来。
别说凌烟吃惊不已,就连百余将士也大为不解,在等着他出言变换阵法的关键时候,忽然听他止住了声音,均是茫然,一百只脑袋不自禁的朝他望去。
一个穿着土灰布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立在了他身后,手中匕首不知何时抵在了“飞将军”的脖子上。“飞将军”到了此时,就连对方的容貌也没瞧见,自己的脖子便到了他的刀刃间,他知那人功夫十分了得,满面惊恐的大声急呼道:“英雄,你是何方高人?”
只听那人冷冷说道:“我是你口中的那个穷困潦倒的苦命书生。你刚才那一句话没有说完,我给你时间,现在把它说完。”
“飞将军”一愣,惊慌之中哪里还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虽不知他为何要自己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但是心中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颤抖的张口问道:“啥?”
他身后那人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刚才说回首什么的。”
“飞将军”心中豁然开朗,脱口说道:“啊,是回首怒嚎山中王,虎目迸射敌自危。”
身后那人点了点头,道:“好了,去吧。”,一言甫毕,手间匕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割破了“飞将军”的喉管与动脉,嗤的一声,一道鲜血溅射出了丈余。
凌烟见到祁飞折返回来救助自己,心中大喜,对着百余将士说道:“主将已死,你们更奈何不了我们,本姑娘现在心里高兴,快快去吧。”
百余将士相互望了一眼,略作迟疑,还是一哄而散。
祁飞回到石头旁,将伏羲背到身上,说道:“走!”
凌烟与众将士斗了良久,早觉困倦,说道:“我们休息下吧。”
祁飞指了指西方的碧山,道:“争分夺秒,或许可以换来一线生机。”
凌烟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一道尘烟高高腾起,距碧山已经不远,脸色白了白,道:“不好,只顾着和他们玩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笨女人!”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