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间,季羲见到一团红云飘荡而来,他伸手去抓,手指尚未触及,红云却远远的飘去。心中慌乱,睁开眼,朦朦胧胧瞧见自己竟然躺在宫殿中,一名仙女正在为自己擦拭脸颊,见他关切爱怜,满含深情,“我这是在哪儿……”,迷迷糊糊中,又昏了过去,一切只如幻想。短暂,遥远,似乎跌入梦境。
次日清晨,季羲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软床中,在大床远边的木桌旁有一个穿着粉红衣裳的女子,双手支腮,望着窗外的小流绿荫,幽幽的想着心思。他挣扎着躺着身子,问道:“你是谁,是我的救命恩人么?”
那女子穿过身,清秀妩媚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见到季羲吃惊的样子,轻嗔道:“很吃惊吗,救你的人是我,是不是很失望?”,那名少女正是凌烟。
季羲苦笑道:“我们是大冤家,你又为何救我。”
凌烟坐到他床边,取出丝巾,替他擦拭这额前的汗水,笑吟吟说道:“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季羲手臂抬了抬,但终究力气不佳,只得任由她了,呼了口气道:“不错,把我从鬼门关拉出来,的确是便宜我了。她呢?”
凌烟秀眉一扬,玉脸笼罩着一层严霜,道:“她自然是去服侍他的剑逸之哥哥了。”,季羲听罢,忍不住重重的咳了几声,颤抖的说道:“你,你说什么!”
凌烟悠悠说道:“你没听懂么?你当时正在恶斗,没有留心,途中来了一个人,将祭火门三师兄弟和那些古里古怪的人全部打发了。”
季羲却没听到她说些什么,心中转来转去,想道:“是啊,剑逸之人才出众,名门子弟,是我等人万万比不了的,谁愿意和我这浪子流荡呢。”,说到这里又是一阵痛心。
凌烟道:“那个人见到你的功夫有些法门,说一会便来找你。”,季羲惊道:“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见我?”
凌烟道:“我万料不到,你在重伤之下也能*退倏忽二人,他也感觉很吃惊。”,说着整个人如一朵红云一般,笑吟吟的走了。
用过午膳,季羲正在床上休息,耳边忽地传来一声破门声,季羲随即转醒。见门外来了两人为首来了人身高才六尺有余,相貌干瘦黝黑,略有风尘之色,黝黑的老脸,叫人瞧不出多少年龄,倒像是在田地里耕种了一辈子的农夫,衣着也只是一个牢头兵的打扮,衣甲肮脏油滑,日光照射下倒是油光可鉴。只是他的眼睛却大异常人,一双精光闪闪,一闪一闪打量着屋里,肃容黑脸,睨视四周,不怒而威。目光对于季羲视若无睹,倒落在了卧室中的桌子上,枯瘦矮小却直如挺笔的身子一晃,滴答一声,人已经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那人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干枯的手臂在桌上取出一只烧鸡,张口大嚼,吃的哧哧作响,顿时油汁满面。
另一人也随他走了进来,那人马脸豆目,身子瘦长,穿着一身花布衫子,不是夸父又能是谁,他刚才一直站在门外的石梯下,一眼望去两人体形相差不大,但他走至卧室,放眼看去,两人一高一矮极不协调。
夸父见到黑脸人放口大嚼,满脸汁液,咽了口口水,瓮声瓮气说道:“头儿……”,没待他说出第三个字,一根鸡骨头已经飞了过去,夸父连忙矮下身子躲过。
黑脸人面有悻悻之色,桌子一拍,塞满鸡肉的口中,含含糊糊大骂道:“他奶奶的,一个死囚也需兵爷亲驾,这世道王法何在,还有没有规矩何在?”,忽地痛声大叫道:“哎哟,我的牙……这么快便遭报应了,这是什么世道,吃一只鸡也犯了牙祭……”,他捂牙谩骂,一时间市井中的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夸父见他生这么大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矮着身子,左迎右顺,头儿头儿的大叫。
季羲见他这着急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夸父回头瞪了他一眼露出狰狞状,阴着脸大叫道:“笑什么笑,头儿英雄了得,才不会因为塞了根鸡骨头便这般叫屈。”,侧目瞧见一物飞来,夸父抱头矮身躲过,见到是只烧鸡,暗觉侥幸。
黑脸人怒道:“我是堂堂大将军将,断手断脚都习以为常,那还怕这点疼痛。”,他口中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痛楚却暴露无遗。
季羲大将军三字,心想:“蚩尤与应龙大哥,他们一个神功盖世,才智通天,一个至情至义,俊雅豪迈,均是乱世中不可攀膜的俊才,却双双受害于信义二字之中。”,想到这里暗觉英雄末路,时势远去,不禁悲从心来,望了黑脸人一眼,见他平平凡凡,毫不出众,心中大是不甘。
黑脸人吐出口中的鸡骨,将剩下的菜肴用桌布一裹,起身道:“走。”,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夸父见季羲无动于衷,道:“喂,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季羲哦了一声,随后跟近。
说来也奇,黑脸人背着一大桌布菜肴,整个包囊比他的身子还大,居然不显吃力,在人群中钻溜穿梭,轻松自在,悠然自得,他腰间绕有一根和他肤色一般的黝黑铁链,已然锈迹斑斑,污秽不堪,随着他的步子,砰地石地,滴答作响。
夸父之前受制于人,有了先例,这时竟然全全用在季羲身上,一双豆眼紧紧盯着季羲不放,生怕他给跑了。
季羲脑中生满疑窦,快行几步,道:“喂,我们这是去哪?”
黑脸人听到,脸色一沉,冷冷睨了他一眼,当着千人百众的面,怒道:“你喂喂喂的叫什么,哪来的臭小子,这么不礼貌,叫我头儿。”
季羲不料那人竟然对称呼这般忌讳,颇有傲骨,听他这么叫喝,心中有气,更不愿屈身称“头儿”,道:“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哪知道你叫什么,这头儿二字我却不叫。”
黑脸人哼了一声,不去瞧他。
季羲道:“你总该有个名字吧。”,这么一说黑脸人倒给怔住了,叹了口气,道:“你叫我大贵罢了。”
季羲哦了一声,道:“大贵兄,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大贵眉头一皱,青着脸,喝道:“什么?”,季羲愣了一愣,两下触犯他人忌讳,总算明白,心想:“这人身子矮小,气量也这般狭小,伤势未能痊愈之时倒得罪不起。”,委实不知改如何称呼,口中道:“那我该怎么叫你。”
大贵若无美味佳肴在身,早已发作,恨恨望了季羲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叫我大贵便可。”
季羲见他脸色不善,不再问下去,应了一声,跟在后面。夸父为人鲁钝,性子耿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前段时间因出言不慎得罪这人,吃了不少苦头,这时见到季羲激怒了他,想道他日后必有不少苦头可尝,嘻嘻偷笑,拉着季羲,凑近他耳朵轻声说道:“小兄弟,天下间的凶神恶煞,灾星邪将你谁都可以得罪,唯独这位爷你可得罪不起。”,说着又是呵呵大笑。